一衿香(187)CP
但,只是生气的话,应该很快就会好吧?或者,他现在就去沧沄负荆请罪?事出有因,洛予念会原谅他的吧?
看到他六神无主的样子,春琼脸上忽然闪过一副大仇得报的幸灾乐祸:“好啦,骗你的!他哪里舍得生你的气。”她收起了笑,叹了口气,声音也跟着放轻,“他是跟同门一道回沧沄了。我师尊也跟去了,还有玉沙的封师姐,连几十年都没离开过碧梧的碧虚真人都一起去了……说是要去……送一送清沄真人。”
清沄真人。
直到现在,春昙也依旧没什么实感,那可是当今仙门第一人,竟也像个凡人,在他面前说没就没了。
他轻轻一叹,问:“沧沄的掌门玉牌,还有木流珠……”
“都在,被洛予念带回去了。”
“那现在,南夷怎么样?”
“方师姐在呢。还有劳罗和阿杞也在帮她……”
春昙直听两个丫头你一句我一句抱怨到夜深,等她们都睡着,才得空,独自推开祠堂的门。
他将御龙擦了擦,放到了爹爹那把箜篌旁,而后跪在蒲团上,郑重磕了三个头。
“爹,娘。”他忽而有点哽咽,“我回来了。”
他静静看了他们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放心吧,这世上从此之后都没有悬息了。我厉害吧。”他含着眼泪笑了笑,想像若是阿娘还在,不知要怎么夸奖他,“只不过,也没有清沄真人了,不知你们有没有见到她……还有,御龙里的苍龙之魂也消失了,它现在变成了一把普通的宝剑……”
他絮絮叨叨,将南夷那烂摊子事无钜细都告诉了阿娘,说累了,便将两个蒲团一并,躺在了他们面前,闻着熟悉的香气沉沉睡去,再一睁眼,便是被一早来上香的春琼和晴河推醒,一起进来的还有傅子隽。
春昙有些羞于面对她,垂着头没说话。
傅子隽看了他一会儿,无奈笑了笑,并未责怪他:“洛予念可能要过几日才回来,沧沄现在挤满了吊唁的仙友,上上下下都忙成一团,我便也没留在那添乱。”
春昙点点头,接过晴河手里带着晨露的野花,仔细摘掉杂叶,换到供奉的花瓶里,犹豫着问了一句:“……他还好吗?”
“看不出。人前还是那副谦恭的模样,好像从来不会欢喜或者难过。不过,除了你的事,我也没怎么见他急过。”傅子隽想了想,“但,应该不怎么好吧。对了,还没问问你,清沄真人羽化之前,有没有什么交代?比如下一任掌门什么的?”
春昙摇摇头:“她就跟我说了说我爹爹,没别的。怎么?”
“没什么,让他们自己商议吧,反正,天塌了也有玉尘真人顶着。等他回来,大概就有结果了。”
可这一等就是好几日。
春昙忽然住进来,一座竹楼似乎有些拥挤,他便和傅子隽师徒三人一道清理掉一半昙花田,又给他单独规划出一座新房,每日一早,春琼都会带着晴河去寻一片竹林练剑,顺带将竹子劈回来。奈何几个人都对建造之事一窍不通,春昙不得不带着纸笔跑了一趟布桑湖,找到劳罗。
他正忙着带人一起拆掉神殿,春昙以本来面目出现,穿得是云履和道袍,故而也没人认出他,只道他也是来帮忙的中原修士。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他居然肯放你一个人来南夷?”
明知劳罗是打趣,可春昙还是心头狠狠一跳,傅子隽从沧沄回来的第二日,他便放了只一叶蜩去,只写了两个字给洛予念——“等你”。 之后,便特地打了只野兔,将最肥嫩的腿肉割了一块下来,留着犒劳送回信的青鹞,不想如今肉都发出腐臭味,信也没来。他只能安慰自己说,定是那一叶蜩路上遇到意外,没能到达沧沄呢。
“他在守灵。快点帮我画图,画细一些,不然那两个丫头偷工减料,屋子睡着睡着塌了,我找谁伸冤去。”他若无其事道。
几个人七手八脚,将屋子搭了个雏形的时候,春昙仰头,远远看到一抹天水碧。
他心头一喜,猛地站起身,可一句“阿念”还没来得及叫出口,又被生生吞回去。
沈佑将剑落下,背后跳出个人来。
“昙儿!”许久不见的弦歌如今打扮得甚是清淡,没了那妖娆的拖地披风,她干净利落的跑过来,狠狠一戳他肩头,“沈佑都告诉我了!跑去做蛊星,数你胆子大!”
“姐姐,你怎么来了。”他悻悻一笑。
弦歌神色一黯,不经意往后瞥,压低声音说:“前日是清沄真人头七,他们内门弟子守灵的法事结束,他便拎了壶酒去找我,哭了一整晚。我才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便叫他带我过来看看你,顺便也让他出来散散心。”
“找你哭?”春昙意味深长地眨眨眼。
“他不想让他姐姐担心,门派里又是愁云惨雾一片,只能来找我了。”弦歌无奈,“你别这样看我,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孩子,跟你一样。”她挽起他的胳膊往溪边走,就像他们小时候那样,“不说我了,洛予念呢?他怎么不在?”
“应该,还在沧沄吧……毕竟他是清沄真人的亲传弟子,可能要多守几日。”春昙笑笑,“晴河在练剑,我带你去看。”
搭手的人多了,竹楼没三日便搭建完成了。
完工那日,山谷又来了李凝和白苏。
他们带着一批外门弟子去南夷送粮,途径芊眠谷便落下来打个招呼,白苏小狗似的往空气里嗅,诧异地问春琼:“我小师叔不在这里,是去布桑湖帮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