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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衿香(24)CP

作者: 蜜月 阅读记录

春昙却忽而牵住他,仰起头——要走了?

四目相觑,那双眼因缺眠而血丝遍布,红的像兔子,湿淋淋的眼神粘着他,叫他徒生出一种错觉——舍不得他离开的错觉。

“嗯,昨夜太黑,说不准有遗漏的线索,我得再去赤沼看一看。”

春昙倒也不做挽留,跟着他站起来,从怀里掏出那片执明境,要物归原主。

洛予念想了想,原路将那双手推回去:“这个你先带着。附近不太平,近日你先不要多走动,尤其是夜里,待我查明原因再去采药不迟。”

春昙略一迟疑,低头将护心镜又带回胸前,塞到衣裳的最里层,而后转身绕去角落的竹屏风后头。

人影晃动片刻,他出来时手里多了顶青箬笠,底下垂一圈轻纱变成幂篱。

他微微垫起脚,替洛予念将箬笠固定在头顶,洁白的纱幔刚好垂到胸前,屏蔽面颈。

那人隔纱凑近,对他轻声道了一句:“小心。”

面纱被气息吹动,飘起淡淡的药草味,他点点头:“那,我晚些回来还给你。”

没有三清丹,洛予念不敢盲目下沼,只在附近搜索。

呼吸间终萦绕一股冰凉,抵挡着刺鼻瘴气不说,面纱还隔绝了白日里蚊虫叮咬的困扰。

他御剑在昨夜打斗处的高空徘徊了许久,好容易找到沈佑那一记九霄神雷的落点,不在沼内,却是在有段距离的悬崖边。

那处山岩尽碎,两丈见方的土地被劈成一片焦土,被殃及的树木已分辨不出本来面貌,只剩半截碳化的粗木杵在那里,彷佛一碰就会化为灰烬。

此般威力,除了能飞天遁地的大能,谁人能全身而退?倘若真有那样的本事,又何必要逃,就地将他与沈佑双双除去岂不是一劳永逸?

洛予念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屏息落下,拔出袖剑在附近翻找,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目光所及尽是焦黑,半晌一无所获。

毒瘴威力不容小觑,不多时眼眶又开始隐隐作痛,正当他决定离去之时,脚下蓦地踩到什么硬物。

他弯腰拿袖剑一挑,从土中挑出一只乌黑圆环,滑动时竟与剑鞘摩擦出金属的音色。他掏出帕子擦拭,并无变化,遂拔出袖剑,试着刮掉表面的乌黑。

果不其然,雪亮的本色立刻现出,原来是一只份量十足的银镯。

好比中原人爱金爱玉,他听闻南夷人钟爱银器,不论男女老幼,皆出生起便开始佩戴银饰,直至下葬都要口含白银……所以,近日的骚乱无疑是南夷人手笔了。

他默默眺望一眼大雾弥漫的池沼对岸,又低头注视着面目全非的银镯。

表面融化变形,纹路不可分辨,的确是遭受过雷击的样子。贴身饰物变成这样,可想而知它的主人必定受伤不轻。

遭雷击,侥幸不死,也定然是严重烧灼伤,不及时求医,怕是没几日好活,所以此人极有可能先去向附近百姓求救。

于是洛予念御剑而起,开始在附近搜索。

山林旷野,鲜有人居,只零星分布着猎户,药农,果农,这反倒方便他查探。

他挨家挨户敲门询问,可惜无人遇见可疑的生面孔,更别说什么重伤求救之人了。

难不成是方向错了……

洛予念掠过半空,方圆几十里,他几乎问遍。一个重伤之人,还能逃到哪里去?难不成是拖着这样的身体横穿赤沼,跋山涉水回了南夷?

他一边思索,一边往一处山洼落下去,那里还剩一处略显老旧的木屋。

院门有些破败,裂缝的木框也岌岌可危,门板根本合不拢,闪出一条宽缝。洛予念举起手,刚要敲一敲门,却忽从穿院而过的风中嗅到明显的血腥气……他心下一惊,立刻收回手,转而搭在腰间剑柄上,屏息倾听,屋内有轻微响动。

虽然清楚院中有人,但受伤之人未必就是他要找的人,他自然不好强闯,而是站在院门外明知故问了一句:“请问,有人吗?”

若那人不答,再破门不迟。

“找谁啊?”粗狂的男音传出来,与此同时,有木椅子猛地摩擦过地面,那人似乎起得很急。

洛予念选了一个几乎无法被拒绝的理由:“路过此地,实在口渴,想向兄台讨一碗水喝。”

许久,才从屋里走出一人,门缝里的身形魁梧,移动却缓慢。

洛予念后撤了一步,吱呀一声,一扇院门被打开,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第14章 虎骨

来人身长逾八尺,骨骼异常宽阔。

他右臂下架着一根拐杖,重心放在右腿上,左腿捆着厚厚的纱布,药味正是从那处飘来。

看到他耳垂那一对并不明显的洞眼时,洛予念心中一震,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兄台这是受伤了?”

“嗯。”那人咧开全无血色的嘴唇,憨直一笑,“前日去打猎,给虎咬了。险些就跟这条胳臂一样,喂了畜生。”说着,他动了动左肩。

那条衣袖的下半截轻飘飘一晃,里头空空如也,他竟是没有左前臂……

“喝水的话,自己去缸里舀吧,我这幅样子也帮不上你。”那人转头往院子里头走,一屁股坐到石桌旁,架起那条伤腿,一层一层揭开纱布,“也是不巧,我刚要换药你便来了。”

“兄台客气了,不必管我,请自便。”洛予念走到水缸边,一边弯腰掀开木板,一边瞄过那人的左腿。

伤口撕裂得厉害,皮肉缺损外翻,虽已辨不出是被何物撕咬,但可以确信的是,没有灼烧痕迹。

洛予念端起葫芦瓢,装作不经意与他寒暄:“听闻这猛兽咬人,轻易不会松口,兄台这条腿能保住,实乃不幸中的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