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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衿香(27)CP

作者: 蜜月 阅读记录

“这个,我也不清楚,他几乎是独来独往的。我两年前在这里拜师学艺的时候,他就已经跟我师父相熟了……唉等等,您这是要去哪!还回来吗?这虎骨还没给您钱呢!喂!仙君!”

少年返身拎竹萝的空挡,方才还在眼前的人就那么唰得飞起来,眨眼消失在天际。

重返那破旧的院落,正如洛予念所料,前后还不到半个时辰,此处已是人去屋空。

生活必备的锅碗瓢盆以外,屋子里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除了桌上那一副弓箭。

摆在这样显眼的位置,充满挑衅意味。

洛予念默默抚过那柄长弓,是把上好的犀角弓,经岁月磨砺,留下不少磕碰划痕。

所以阿虎便是昨夜偷袭沈佑之人,只不过他自己也没占到便宜,在雷击之下痛失一条手臂,日后再也执不起善用的弓箭了。

事态好似比预想中严重。

原以为南夷人是按耐不住,忽然来袭,却不想他们竟处心积虑,潜伏在中原这么多年。

阿虎的吐字归音已听不出任何破绽,生活习惯也俨然与中原人无异,若不是耳饰痕迹和身上的伤,洛予念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像他这样的人,附近还有多少?这莞蒻岭会不会早已被南夷人掌控?阿虎是逃回南夷了,还是就藏身在附近某处?如此广袤的山野,他该如何查找?

难怪大师兄总说他们该下山历练,久居沧沄不涉俗尘,事到临头,才觉焦头烂额。

洛予念下意识绕着屋子一圈一圈走,试图理清头绪,目光不经意停在角落那口大木箱上,却蓦地察觉到不对。

虽然木头的颜色一致,但这口箱子显然不若其他桌椅床柜那样老旧,连铜锁鼻都是锃亮的。

潮湿多雨的地方,人们鲜少使用这样不通气的木箱储物,一不留神就会受潮发霉不说,温暖密闭的角落还容易生出蚁巢,蛀空木头。

所以……

他并指如刀,隔空一挑掀开了沉重的箱盖,内部既干净又干燥,还欲盖弥彰地装着几件衣物。

洛予念弯腰将内里清空,摸过箱壁,又蜷指敲了敲箱底,声音空洞如鼓。

他心下一沉,开始四处敲敲打打,还试着向各个方向按压,推动木板,最终,关窍被他找到,底板慢慢滑开,徐徐露出几节向下延伸的阶梯来……这屋子下头,竟真有玄机。

以防有诈,他当即挥出一剑,直接将虚设的木箱劈开,拂去碎木,容一人上下的洞口彻底暴露出来。

迈进去的前一刻,他反手握紧银竹横在身前,以灵气激发剑芒,照亮了下头黑黢黢的空间。

倒是比想像中小,不过几尺见方。

然而,此处也经过善后,格架空空,几口陶缸倒的倒碎的碎,各种刺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辨不出是什么,洛予念下意识屏住呼吸以防中毒。

木桌上大片的血迹尚未彻底干涸,他伸食指一抹,是人血无疑,阿虎应当就是是在这里砍掉了烧焦的手臂,而后做了简单的处理,止血敷药,还在腿上做了撕裂伤打掩护……

止血敷药……药!

阿虎是当着他的面,解开了一副崭新的金疮药粉,洒在腿上的。

牛皮纸包乃是中原人所用,还有几包未拆封的散落在桌上,显然是新配,可桐华堂的人并未得知他受伤之事,那里又是附近唯一的医馆,那……他的药从何而来?

洛予念心口倏忽一阵猛跳。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自己的左手,用力在面前攥住,止住了微微颤抖。

春昙先前写在他掌中的话浮上心头——附近偏僻,住户又少,最近的医馆也要翻山越岭走上半日,平日里大家有个小伤小痛的,偶尔叫我去送一副药更方便。

难不成,这药是……

他脑袋嗡的一声,即刻拂袖将剑一抛,纵身跃上银竹,往竹舍赶回去。

落地太急,掀起的风将院中花木吹得沙沙作响。

竹楼茶室,矮桌上的熏炉里飘出缕缕青烟,屋内却不见人影。

顾不得礼数,他径直跳下楼,依次推开这院中每一间屋子的每一扇门。

厨房,柴房,春昙的卧室,他甚至连晴河的闺房都没有放过,可统统没有人。

他站在小院中央懵然四顾,怎么也不愿相信此事会与春昙有关。

就在这心乱如麻的关头,外头隐约传来一串清亮的笑声。

他怔了怔,循声而去。

越过一片野生连翘藤,他一眼看到晴河。

小丫头裤脚卷到膝盖上,正趟着一地齐膝高的野花,赤脚追一只青翅蝴蝶。

蝶飞过晒在溪边石上的天水碧色道袍,缓缓落在素衣仙的角柄上抖了抖翅膀,小姑娘猫着腰,点起脚尖,蹑手蹑脚要扑,又蓦地停住。

她站在原地望着安静趴在地上的小鹿,也望枕着鹿背小憩的人。

似乎不忍吵醒他,晴河最终捋了捋自己两条小辫子,转过身,一蹦一跳到小溪边,踩进水中摸起鱼来。

洛予念嗡嗡作响的脑子一瞬间就安静下来,一身的鸡皮疙瘩也在一阵暖融融的风里被抚平。

望着春昙均匀起伏的身体,他不禁自嘲一笑,明明从昨夜被他救下起,春昙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哪有功夫去翻山越岭送药治伤。他怎么会起这么荒谬的念头……

“阿念!”晴河看到他,兴奋地冲过来,“你怎么回来啦!”

“嘘。”他竖起手指,示意她小声一些,“他睡了多久?”洛予念悄声问。

小姑娘被问住,她年纪尚小,对时间的流逝并无确切概念,歪着头答不出个所以然:“嗯,先教我读本草经认字,字太多了我看得打瞌睡,然后他就叫醒我,带我出来玩,不过他没玩,他要洗衣服,洗完之后好像很累,就睡了……”说着,晴河指了指平铺在石上晾晒的道袍,“他说阿念昨夜为了救他,衣服沾脏了,有味道,阿念会不喜欢,要用皂角洗过,好好熏香再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