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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嫌反派要从良(80)

作者: 饮茶半盏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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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识中又出现新的场景。

是一位妇人怀抱婴儿冒着风雨, 在身后一群手持火把的山匪的追赶下,奔向山下。

那山路陡峭,妇人滑倒无数次, 依旧紧紧护着怀中孩儿, 用肉身替他遮挡乱石。

惊雷惹得本在熟睡的孩子哭泣, 妇人回望依旧紧追不舍的山匪们, 轻轻晃了晃襁褓里的孩子“会好起来的,等我们下了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爹爹,你外祖父母,你舅舅都会疼你的。”

“不要哭,好吗, 再忍忍。”

孩子停了哭声,妇人却沉默着落泪。

那孩子似懂非懂,伸出小手碰碰妇人的脸颊,而后舔了一口自己的小手,是苦苦的味道,他不喜欢。

可这味道以后他尝了许多次。

妇人擦掉眼泪,继续带着孩儿逃命,路途中失了绣鞋,又失了鞋袜。

那是她出嫁前,一针一线勾勒,还没来得及让新郎官看过。

她出身的白家虽不是顶级望族,却也是灵首城有头有脸的中等氏族。喜欢上了姓宋的竹马,纵使竹马家道中落,她依旧不离不弃。

二人未婚先偷偷煮了米,她想着非他不嫁,早些与他就与他了。

宋郎花言巧语,生米便煮成熟饭。爹爹气得吹胡子瞪眼,娘亲闻讯也晕了过去。

爹娘要赶她出门,她依旧非他不嫁,迫得爹娘一床锦被就将她嫁了出去。

那日大风,她嫁的不风光,没有什么嫁妆,宋郎家境贫寒,只雇得起四人抬的小轿子。

她倔强的抱着锦被,遮掩着显怀的肚子,跨上了花轿。

她以为她要嫁给爱情,即使将来贫穷困苦,可与所爱在一起她从不曾害怕。

可花轿停在了一处山脚,大风吹开花轿的帘门,没有迎亲的宋郎,只有满脸刀疤持刀而立的四五匪盗。

她被截上山,一呆就呆到了她的孩儿宋白玦出世。

刚刚能下地,她便趁着大雨遮掩,抱着宋白玦逃下了山。

她脚下皮肉磨得生血,一个个红脚印走至白府,拼命敲打娘家的大门,却无一人理会她。

最后是她的兄长出面,言说从她愿意嫁给宋锦程起,便不再是她白家人,不顾她还抱着个吃奶的孩子便将她赶了出去。

她又寻至宋府,却见宋府红绸红灯笼高挂,宋郎不情不愿的走出来,施舍般的给了她包碎银。

“此生无缘且别过,来生若逢再成蝶。”

他依旧如往常般,喜欢说些绕口的话,如今出口却再不是缠绵悱恻的情话。

“我已另娶,新夫人是三大氏族之一的赵氏的嫡次女,其父其兄皆是朝中大官,其姐更是贵为皇后。如此贵女,眼里断然容不得沙子,所以你我婚事就此作罢吧。”

宋白玦的母亲白灿秋如何能甘心呢。

她再不顾世家小姐的颜面,抱着宋白玦与宋锦程撕扯在一起。

于是惊到了那位出门查看的赵氏新妇,将要临产的孩子一受惊,竟是要立马出来。

新妇是宋锦程向上爬的天梯,万不可出差错,他着急扶着新妇回宋府寻医,再不愿施舍给白灿秋一个眼神。

白灿秋不服,拽住他的衣袖,不愿宋锦程离开,她怀中所抱也是宋锦程的孩子,凭什么她遭遇如此大难,得到的关心却比不上赵氏一分。

宋锦程却只觉他碍事,将人远远甩出去“你个失节弃妇,休要再抱着你那与山匪私通的野种,在我门前发疯。”

“若是还不速速离去,休怪我无情。”

白灿秋狼狈的坐在雨地里,此刻才注意到四周皆是对她指指点点的人群。

“那被山匪劫上山的新娘子就是她吗?”

“长的确实好看,难怪那些山匪要大肆宣扬自己抢了个美人。”

“诶,这宋少爷戴了这么一顶全城皆知的绿帽子,真是可怜。你看这新娘子走时还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回来连野种都有了。”

“可怜什么?这不宋少爷因祸得福,娶了个家世样貌更好的。”

“诶,诶,我说这事情是不是太巧了,前脚新娘被劫,后脚赵家娘子就嫁进了宋府。我看呀,这赵家娘子说不定是买凶抢人故意做局呢!”

白灿秋已被逼至绝境,又想到山匪曾说过有姓赵的送过他们许多银两。

“赵银珠,我不会放过你的。”

若白灿秋能见到宋锦程贿赂山匪与路人的样子,大概两个同被蒙骗的女人就不会敌对数年。

白灿秋弃了脸面,抱着宋白玦讲述宋锦程如何哄骗她怀孕,又如何另娶她人,赵家的小姐又是何等卑鄙,趁人之危。

她饿的连奶水都没有了,在小白玦要和她一起饿死前,她举着小白玦,闹着要滴血验亲。

赵银珠觉得丢人,宋锦程不愿事情再闹大,于是他们以发善心照顾被山匪折磨疯掉的女人为由,将白灿秋关进了后院柴房。

宋白玦的身份也最终定了下来——宋府老爷没名分的妾室遭山匪玷污后生下的小野种。

在宋满盈众星捧月,挑食掀翻桌子的时候,宋白玦已经会搓着小手在冰冷的水里替厨娘洗碗换取一块剩馒头带回去和娘亲分着吃。

便是这样天差地别的兄弟竟然成了朋友。

可能是兄弟间特有的牵绊,宋满盈很喜欢和这个同龄哥哥玩耍,宋白玦也很照顾这个小弟弟。

他们一起手牵手看蚂蚁爬过花园的石子路,一起坐在树下数飘落下来的树叶,也一起去找住在隔壁的崔臻桐玩耍。

可他们的父母不觉得,他们该是朋友。

赵银珠拿出锦帕擦拭宋满盈与宋白玦握过的手,吩咐婢女给小少爷好好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