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拿走了我的剑鞘(160)
这片诡异安静,被烟雾所笼罩的古城街道中,就只剩下了乔青阳一个人的身影。
但是幸好乔青阳在来之前,在顾黎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自己的印记。
这印记,在很多次两人不得不分离或是面对危险的时候,乔青阳都曾经在顾黎身上留下过。
终于是在今日派上了用处。
少年白皙的手臂和脖子上都缠绕了一圈陈旧发白的裹布,露出来的手指上一根细而透明的红色丝线若隐若现,有规律地微微晃着光,像是谁清浅的呼吸。
乔青阳将袖子掩下来,把裹布和丝线藏起来,小心谨慎又神情冷淡的迈开脚步向前。
这诡异的雾与黑峪村的雾还有所不同,不像是自然所生成的雾气,更像是什么东西被烧掉后产生的烟雾。
又呛又难闻。
就好像被无数场丧事所包围着,纸钱和烟雾一同散了漫天。
正这样想着,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些哭声。
那哭声似远似近,似大似小,哭得本就因为这满城的烟雾而带上了火气的来人更加烦躁。
乔青阳停下了脚步。
在某处地方恸哭着的人听不出来年纪,甚至听不出来性别,悲痛欲绝又令人心烦至极,察觉到了来人的停顿和迟疑,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几个呼吸之间仿若就出现在了耳边,陡然一惊,又如若是在胸口里面响起,直让人被逼得发疯。
城中这一次来了个少年人。
一身白衣,满头乌发,面冷如雪,肤白似霜。
多适合成为它们的一员,多适合在雾气中抽泣……
突然,嚣张奇诡的哭声戛然而止。
乔青阳一脚将那作乱的魔物踩中碾压,它瞬间发出尖锐的嚎叫声,一刹那就化为了黑色灰烬消散在雾中。
好恶心。
剑一想到这些魔物死去之后会变成灰烬和这同样不知道是何物的雾混在一起,然后被自己无知无觉地吸入进去,就觉得浑身难受。
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些烦乱来,长剑飞出,在少年的手中发出森森寒光。
那剑一出,周围的烟雾似乎都褪去一些。
乔青阳冷冷地环视了一圈周围,言简意赅道:“离我远一些。”
雾中或许藏了数不尽的魔物,但剑现在并没有什么兴趣去和它们完捉迷藏的游戏,他要赶紧找到不见了踪影的顾黎才行。
不晓得是不是心中的执念作祟,才过了几个拐角,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处店铺。
那铺子和周围那些笼罩在雾蒙蒙中的事物都不同,只有它是清晰可见的,上方的牌匾上用朱砂写了几个娟秀的大字:梦蝶糖铺。
乔青阳走进去,一眼便看到了在铺子中忙碌的男子。
那男子身段修长,身着浅色青衣,显得有些单薄,带着一身病气,见着有人进来,便欣喜地回过头来,俊秀温和的眉眼一弯,露出个柔和可亲的笑来,轻声唤着偶然走进店铺的年轻客人:“小青阳,你来找我啦,我做了你喜欢的糖,要尝尝吗?”
乔青阳本来紧张的心情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忽然就冷静下来,他也学着顾黎从前的模样,露出点笑来,歪歪头小声回应:“好啊。”
另外的三人同样是面临了和乔青阳相似的处境。
顾黎面前的漂亮少年正可怜兮兮地从小铺子里探出点脑袋出来,羞涩又讨好地勾着眉眼笑:“一山哥哥,你想尝尝我做的山楂糖吗。”
在这个被烟雾所笼罩,见不到活物,甚至听不见任何声音的孤城中,突然出现的糖铺,与乔青阳长得一模一样的漂亮少年。
怎么看都觉得异常怪谲。
顾黎却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听到那披着少年的皮的魔的邀请,也不说答应还是不答应,似是而非地勾着嘴角站在门口:“你做的?”
魔用力点头,栗色眸子紧紧地盯着面前这名快要走到店中来的凡人,小声地道:“嗯嗯,一山哥哥,你进来,你进来我就拿给你看。”
顾黎啊了一声,眨眨眼随口道:“可是你的铺子看上去不是很干净,我不太想进来。”
装成了乔青阳的魔连忙站起来,殷切地说:“我会擦干净的。”
顾阁主对于这个占了自己小少年的摸样的东西,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在它每一次问现在干净了吗,都勾着唇随口敷衍着说:“还没有哦,桌子上还有灰。”
“墙角好像也有些污渍。”
“凳子上有头发,啊……我看错了。”
“柜子。”
“墙壁。”
“你的头发好像也不太干净。”
实际上这种一看就是幻象的东西哪里会有什么灰,偏偏顾黎就是用这个理由耗着时间,让那头脑简单的魔在铺子里面来回跑,自己就是不进去。
几个来回下来,那魔脸上的皮都快要伪装不下去了,仍然是那张漂亮青涩的脸,却隐隐带着些烦躁和忍耐,它捏着抹布努力地装出一副无辜单纯的模样:“一山哥哥,现在已经很干净了。”
它不再使用问句结尾,而是透着怒气,有魔气从亮堂得反光的店铺中泄露出来。
顾黎就像没看到一般,弯着眉道:“是很干净。”
魔顿时如释重负,欣喜若狂地说:“那你快进来……”
它还没说完,就被面前这个要求颇多的凡人打断,凡人的表情苦恼又理直气壮:“可是被你擦得太亮了,我见不得光的。”
魔:“……”
它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耍了,漂亮白皙的脸变得扭曲,浅色的嘴巴变得血红,向着两边撕裂开,几乎快要开到了耳朵边上,原本青涩清朗的少年音也慢慢变得粗鲁嘶哑:“该死的凡人,你敢……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