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白重新坐在角落里,双手环胸,一副要睡一觉的样子,却随口道:“如果你没接这个职责,江岑溪现在也不会出山。你以为陵霄宗是给圣人面子?以江岑溪在山青村的处事风格你也该知道,她的道心是做错了事情就该遭受报应。她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态,意味着陵霄宗内也是这样的行事风格。
“山青村像是如今这天下的缩影,报应来了,是所有人的因果,陵霄宗的仙师们迟迟没有出现,便是不想插手他人因果。
“陵霄宗可能是想平乱,也是心疼你……”
邱白是一个心思通透的,她平日里看着懒散,其实什么都能看得明白。
这些事情,她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江岑溪这个人行事风格简单,她见到柳淞以及梁知府都没有如何客套,只是场面地回礼。
她只对祸乱之事感兴趣,也只对他们几个人态度不错,对独孤贺态度的确不分明,却一直护短。
说到底,她这次出山也是为独孤贺
撑腰来了。
独孤贺依旧是内疚的:“可我助长了这些人冒充道士,祸害世间的气焰。”
“因为你,陵霄宗出山平乱,所以你算是救了一部分人。出现这么多假道士,错的不是你,是那群生出贪念的人。一件事发生,总会产生不同的结果,也不能什么都是往好的一面发展。”
独孤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
莫辛凡站在一边继续冷着脸,他只知道这两个人一个心情失落,一个安慰,说话都挺有道理的。
邱白话语里暗含的大逆不道他甚至没听懂,所以只是继续保持之前威严的模样。
有时会怕隔墙有耳,但如果是莫辛凡的耳,有没有都无所谓。
邱白转移独孤贺的注意力:“说说看你排查得如何了?”
“我先会给这些道士一个暗示,如果他们是假道士,将会是大罪。之后再问他们几个问题,若是我怀疑的那种人,定然能够回答出来这些问题,可没几个人能回答出。
“真是重罪的,干脆杀了,如果真的是凶手也不算错杀。”
“所以到现在,你还没发现可疑的人?”
“嗯……我看了他们最新的猜测,凶手可能很拮据,这些假道士却个个过得富裕。”
“确实。”邱白扯来一件衣服蒙在头上,道,“我睡一会儿,你们继续吧。”
“好。”
*
祭酒一家近些日子过得可谓是艰辛。
家中所有的钱财都给了出去,仍旧不能全部偿还,这些年他们一家人挥霍得厉害,尤其儿子喜欢逛馆子,每次都会为了面子而撒出不少钱财。
这部分的钱,根本没办法弥补。
他们又不是善于经营的,赚了钱只知挥霍和享受,想着他们的钱财会长长久久地来,从未开过其他的铺子。
如今收入没了,还需要还上之前的窟窿。
他们算着账目,仿佛散尽家财后,也只补上了不足三分之一。
“滚出去!”祭酒夫人在院子里破口大骂。
如今他们一家人如同丧家犬,庄宅牙人根本不惧怕他们,反而冷笑出声:“现在我还愿意出这个价钱买你们的房产,已经不容易了。谁不嫌弃你们家人晦气,收了你们的房产都不一定能转手出去。”
“放屁!我们这么好的宅子,还有那么好的铺面,只给这么点钱?不就是想趁火打劫?”
“别不识好歹。”庄宅牙人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后,干脆甩袖离去。
祭酒夫人仍旧在气恼,原本光鲜的妇人,此时只是穿着简单的衣衫,骂人时也是动了真火,多少有些头发散乱,进来时脸上的戾气还没来得及收。
祭酒也没力气去说什么,只是吩咐道:“给我倒杯茶。”
“还喝茶呢?!家里还有什么!你看看!有水喝不错了!还想我伺候你呢,自己去!”
家财没了,奴仆也都跑了,能转手的也托人牙子卖了。
现在什么事情都要靠他们自己,可谁都不愿意伺候谁。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祭酒怒骂了一声。
“我不骂能行吗?他给的是什么价格,比我们买入时整整便宜了一半还多,还觉得是对我们的恩赐!”
“这些人……就是这样的嘴脸。”
夫妻二人正颓然之时,德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肥硕的身材难得有这般快的速度。
他进来后便哭喊道:“爹!爹!完了!”
祭酒瞬间觉得头疼,愤怒地说道:“能不能别再添乱了?”
他们家败了之后,德子外面养的那个见这情景,当即偷了德子一些钱财后便跑了。
如果是之前他们许是不会在乎。
在他们最缺钱的时候,还偷了他们的钱财,他们闹了一阵要把人抓回来,可惜没人帮他们抓,他们也无暇去寻人。
先前养的地痞无赖都在大牢里,其他的地痞都跟那群人沾亲带故,都恨透了他们,恨不得他们家更落魄一些,自然不会帮忙。
“不是!知府衙门又放告示了,明日午时,问斩!四个假道士!”德子颠三倒四地将事情说完,夫妻二人都傻了眼。
之前的警告已经让他们担惊受怕得寝食难安,如今又到了如此严重的程度。
如果他们不再快些将银钱全部补上,怕是也会被如此处理。
“我们……我们没害死过人,我们只是护风水罢了!”祭酒如此安慰完后,又急切地道,“还不把刚才的庄宅牙人请回来,我们卖!”
祭酒夫人也是眼前一黑,险些没站稳,被德子扶着才能起身,含着泪快步走了出去,显然是准备忍痛卖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