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了敌国质子的崽(49)
段晏闻言,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
“方才是挺冷的,”他慢慢道:“陛下一来,就不冷了。”
宁诩点点头,感叹:“就是就是,朕带了这么多人来给你布置寝殿,以后要是冷,你就让内务司照着刚刚的法子做,保准很快就不冷了。”
“……”段晏又再走近两步,这时两人间的距离已不足三尺,近到能瞧见对方颤动的眼睫。
“陛下今夜是留宿竹意堂吗?”段晏很轻地问。
宁诩却摆了摆手,强作一副淡定神态:“不了,朕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帮你给寝殿驱一驱寒,待会还得回去和小青商议政事呢……”
他抬步想走,刚一动,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了。
段晏的掌心里还残留着寒意,稍稍冰了宁诩一下,让他吓了一跳。
“陛下与王知治同处一室半日,在臣这边,却连留半个时辰也不情愿吗?”青年出声问。
宁诩本来想说那怎么能一样,王知治又不敢对他硬来。
但转念一想,好像又是一样的……
王知治接近他,不也是为那档子争宠的事?
宁诩离开御书房,来竹意堂之前,都假装看不见王知治那黑如锅底的脸色,被纠缠了好一会儿才有机会逃开。
段晏还握着他的手腕,低低道:“臣还没用过晚膳,陛下再坐一会儿,陪臣用了膳,说说话可好?”
宁诩与他对视片刻,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朕就只用晚膳。”宁诩说。
帝王用膳,自然不能再用给段晏的那个食盒,宋公公领着御膳司的人端了七八样菜色上桌,皆是刚出锅的,还散着热气。
饶是宁诩一肚子瓜果,也被勾得馋了起来。
两人洗净了手,在小桌旁坐下,段晏垂着眼,亲自给宁诩盛了小半碗汤。
饭是吃不下了,但菜还能尝点,宁诩刚刚想动筷,突然又见段晏抬起手,给他夹了几样菜色。
“……”宁诩迟疑地放下筷子,问:“你是不是……”
段晏看向他。
“……有什么事要来求朕啊?”宁诩说。
段晏的动作似乎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刻,但随即他勾了下唇角,道:“臣所求之事,不过是想见陛下一面,陛下不是已经应允了吗?”
宁诩想,见了面,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吃一顿饭?
怎么看怎么不像这人一贯以来的风格。
按他原来的设想,自己踏入这龙潭虎穴之地,轻则保不住身上的衣袍,重则保不住自己的屁股。
段晏这家伙力气大得很,他要是把人压在榻上,那自己就是叫破了喉咙也没用……
等等,宁诩悚然一惊,他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一顿饭吃得两个人皆是心不在焉,段晏的心事看起来更沉重,连宁诩几次偷偷瞄他都没有发现。
用过晚膳,漱了口,面对面干坐了半天,宁诩终于撑不住,率先出声道:“那朕先回去了。”
段晏的思绪似被打断,倏地抬眸看他。
宁诩忙起身,往殿门口走了几步,生怕被拦住:“你……你再有什么事,其实寻内务司就可以的,朕已经叮嘱过内务司的秋姑姑,不得怠慢竹意堂。”
青年缓慢站起来,忽而问:“臣前几日得了一副新棋盘,陛下喝点茶消消食,与臣灯下对弈可好?”
宁诩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要不要。”
朕又不会下围棋,顶多能与人下一下五子棋。
段晏安静了一会儿,又道:“臣……最近看张隐士的碑帖集,颇有感悟,陛下若是得空,不如留下来与臣一并临摹一二。”
宁诩赶紧拒绝:“不要不要!”
他那手狗爬毛笔字,还是穿书过来后苦练多日,才勉强端正可以入眼。这大晚上的又要临摹大师字帖,不是要他的命吗?
“……”段晏说:“臣近日闲坐无聊,用木头做了几样家乡的玩具,是燕国独有的,陛下应是没有见过,臣拿来给陛下把玩,如何?”
宁诩略有那么一丝丝的心动,但犹豫片刻,还是摇头:“不要不要,朕都长大了,还玩什么玩具。”
两人说话间,宁诩已经挪动到了殿门口,只要一抬手,就能打开门窜出去。
段晏沉默了下来。
“看来陛下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留在竹意堂过夜了。”他深吸一口气,道。
宁诩一手已经搭在了殿门上,疑惑地盯着面前的青年。
他确定段晏有事想求自己,却迟迟不说是什么事,只是想方设法地留他在竹意堂……其心不轨,非常可疑!
两人对望着僵持了片刻,段晏突然转身走了几步,伸手在靠窗的矮柜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青瓷瓶。
他将这青瓷瓶放在桌上,刻意压低了嗓音,沉声道:“陛下知道这是什么吗?”
宁诩:“呃,鹤顶红?”
段晏:“……这是西域王庭的秘药,服用便有头晕目眩、遍体生热的效应,不消一时半会,就会放浪形骸,一心只知风月交.欢之事。”
“若是不纵.欲以缓解,熬上几个时辰后,应是血脉逆行,溢血而亡。”
宁诩大惊失色,这不就是他第一次与段晏那、那什么时候被下的药吗?!
怎么段晏手里还有一瓶?
宁诩又慌张地把目光投向桌上的饭菜,难以置信道:“你……你刚刚给朕下春.药了?”
怎么一点也没有察觉?现在往外吐还来得及吗?
段晏却在这个时候,很轻地笑了一笑。
“陛下不必担心。”他唇角明明是上扬的,黑眸里的笑意却很淡,仔细看还有几分难受的意味:“臣没有在刚才的饭菜中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