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了敌国质子的崽(77)
就连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吕疏月,也因为天天在院子里练武,被冷风吹得发了烧。
太医院每天出诊,御医们忙得焦头烂额,煎煮的汤药苦味飘香几里地,熏得人脸色铁青直欲作呕。
而宁诩趴在被窝里,感觉自己也生了病。
不知道从哪日开始,他就腰酸得厉害,每天嗜睡不已,睡上七八个时辰仍觉困倦,精力十分不济,时常批折子批到一半,一头就栽到案上睡着了。
夏潋见他如此疲倦,于是便让他早些回殿休息。
宁诩把自己卷在被褥里,仰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天,天色灰蒙蒙的,是临近傍晚了。
榻脚燃着炭盆,他却依旧觉得冷,往被子里缩了缩,又忍不住翻身趴着,用手去揉自己的后腰。
他隔着单薄寝衣,摸到自己的一个腰眼,没留神使劲按了一下,一阵钻心的酸软立即窜上神经末梢,宁诩全身都软了,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什么流感啊……”他收回手,把脸埋进臂弯里,熬了好半天才将那不适感缓解过去。
简直比被段晏弄了一晚上还要酸疼……
宁诩又昏昏欲睡了一会儿,听见寝殿门响,宋公公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问:“陛下,入夜了,可要传晚膳?”
“嗯……”宁诩闭着眼道:“简单传几道吧,拿个小桌子放在榻前,朕就在这吃。”
这么冷的天,谁也不愿意出被窝呀。
宋公公应了,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御膳司的宫人们将晚膳送来,宋公公带人搬了张小方桌,放在宁诩的榻前,又将菜肴一一摆在桌上。
膳食的香味溢满大殿,宁诩还没爬起来,突然闻见侉炖羊肉的味道,动作一顿,眉心紧蹙起来:“羊肉撤下去,朕闻了不舒服。”
一股恶心泛上喉间,只是胃里空空,干呕也吐不出东西。
宋公公忙叫人将两样味道较为腥膻的肉菜撤了下去,宁诩好受了一些,但瞥见方桌上的其他菜色,也没什么胃口。
“陛下,”宋公公一直在观察他的脸色,这时问:“要不奴才请御医过来给您瞧瞧?”
宁诩倦怠地摇摇头,接过宫人递来的棉衣套上:“朕八成是染了风寒,你让他们按惯例给朕熬点药汤吧……不要太苦的。”
宋公公应了,立在一旁看着宁诩慢吞吞吃了大半碗饭,才放下心来。
用完膳后,宁诩洗漱完毕,又望见夏潋进了殿来看望他。
“小青,朕染了风寒,你别挨那么近。”宁诩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另一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凳子:“你就坐那。”
夏潋脚步一顿,有些无奈,但还是听从地在凳子上坐下了。
“陛下今日还是很困吗?”他语气温柔地问。
宁诩点点头,苦中作乐道:“可能天气太冷,朕想冬眠了。”
夏潋眼神担忧:“陛下要顾好自己的圣体,陛下康健,江山社稷才能安好。”
宁诩本来对这种套话没什么感觉,但看见夏潋的神色,又想了想现在昭国的处境——
万一他倒下了,又没有子嗣,那岂不是要传位给宣王宁阆?
想到此处,宁诩虎躯一震,郑重承诺道:“小青,朕会照顾好自己的。”
夏潋笑了一下:“那臣就放心了。”
接着,夏潋又讲起了政事:“今日收到边境来报,燕国的国君病逝了。驾崩前留了诏书,立七皇子段晏为太子,并将皇位传给了他。”
宁诩似是有些冷,扯了被子盖住自己的腿,吸了一口气,道:“他急匆匆回国,本就是为这件事吧。”
段晏回到燕国的消息传来才十几天,燕国皇帝就驾崩了,先前一直让宁诩想不明白的缘由,也飞快地浮上了水面。
夏潋安静了一霎,轻声说:“往后再见,是得尊称一声陛下了。”
宁诩扯了下唇角,笑了一笑:“算了,他人的事与我们何干?燕国如今有了新帝,我们倒要提高警惕才是。”
毕竟段晏在昭国当过质子,这段屈辱的经历,无疑可以成为一个理所当然的报仇理由。
“事已至此,”宁诩尽量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道:“还是先把每天的饭吃了吧,吃饭比什么都重要。”
夏潋看着他,也被逗乐了:“陛下真是有趣。”
两人又聊了些闲话,宁诩渐渐困意上涌,半阖着眼,脑袋直往下掉。
夏潋见他实在迷糊,于是与宫人一起帮宁诩脱了外袍,又看着人睡下后,才动作轻柔地告退离开。
*
除夕这一天来得很快,宁诩几乎没有怎么操心过宫中的布置,皆是由夏潋一手操持,诸项事宜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令众人心悦诚服。
只是到了入夜用膳的时候,宁诩让夏潋、吕疏月等人都回府中和家人团聚,如此一来,金殿的宫宴反倒显得十分冷清。
宁诩在主位上坐下,抬眼一看,殿内除了宋公公等眼熟的宫人,席内竟然还坐了个人,好像叫王……
“陛下,那位是王知治王公子。”宋公公适时地贴心提醒道。
宁诩疑惑地蹙了下眉,不明白为何王知治还留在这里。
今晚是除夕夜,他特意下了旨,除去签了死契和家并不在京城的宫人们外,其他人都可以向内务司申请回去吃一顿团圆饭,就连夏潋也回了府上,应是要深夜才能归来。
自大昭开国以来,宁诩这番新奇的旨意,众人还是头一回听见。
从来除夕夜,都是广邀各位臣子携家眷入宫,在宫中设盛宴用晚膳,这把人都赶回自己府上的,几乎是前所未见。
不过不管各人心中如何揣测此举,守岁之夜用不着阿谀奉承上贴着伺候天子,也让不少人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样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