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院长冷笑:“她不是凶手, 难道你才是?老夫方才便注意到,这老妇对你态度极好, 莫非你们有所勾结,是你为了洗脱罪名, 弄来这老妇装神弄鬼,污蔑洪山书院的名声。”
直到此刻,陆院长脸上心里,都无没点悔意。
只一味攀咬, 试图从花赵氏那番话中,彻底洗脱出来。
可花赵氏服毒而死,用自己的性命作为诅咒,在这年代是极具冲击力的,所有人看向陆院长的眼神,都带上了揣测和审视。
顾清衍并没有理会这狗急跳墙的话,淡淡道:“花赵氏认为,当年报官,却官匪勾结,无人为花家讨回公道。”
“二十五年后,她下毒杀人,是为家人报仇雪恨,即使有罪,也轮不到在场各位来审判。”
“她宁愿服毒自尽,去阎王殿分说是非对错。”
这番话让公堂为之一静。
丁知府眉头紧拧,知道此事对朝廷威信不利。
他轻咳一声:“罪犯已死,先将尸首收押,等仵作验尸后再做处置。”
“陆院长,此案本官定会一查到底,绝不会让任何人蒙受冤屈,退堂。”
丁知府一走,立刻有人要将花赵氏的尸首带走。
顾清衍拦住,衙役为难道:“顾案首,请别让咱们难做。”
顾清衍解释道:“不知道她的尸首会如何处置?”
“先等仵作验尸,验完后如何处置,就得看大人的意思,不过花赵氏无亲无故,若无人收敛,会先停放在义庄内。”
至于停放一段时候后,还是没有人来收敛,那就是直接乱葬岗埋了。
顾清衍忙道:“等案子了结,若无人愿意收敛,请通知我一声。”
说着塞过去一块碎银子。
衙役看了他一眼,点头答应了。
顾清衍这才带着章念红豆离开,哪知道刚走出公堂,便瞧见陆家的马车。
马车上,是陆院长阴沉的面孔。
“顾清衍,老夫记住你了。”陆院长冷冷的看着他。
顾清衍皱眉。
二十五年的案件,蛛丝马迹都被抹去,即使所有人都相信花赵氏,陆院长也能逃脱制裁。
这一刻,顾清衍心底涌出一个念头,只死了一个儿子,实在是便宜了这个死老头。
他连忙甩开这念头,陆院长有罪,可陆彦筠陆彦池那时候都没出生。
“陆院长,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
陆院长嗤笑道:“老夫只知道天理公道,人心所向。”
“老夫乃洪山书院院长,青州府文道魁首,岂是一疯女人三言两语可以诋毁的。”
“倒是你,年轻气盛,不知所谓,将来必定为此付出代价。”
不等顾清衍回话,陆院长驾车离开。
身后,章念忿忿不平:“这老东西不是好人,当年杀人放火,如今还敢威胁顾大哥。”
红豆却很担心:“少爷,他会不会想法子害你?”
“我看那大娘说的都是真话,难道大周律法就拿他没办法吗?”章念问道。
顾清衍微微叹气:“已经过了二十五年,再多的证据,也淹没在时间之中,想要找到证据将他绳之于法,难上加难。”
更重要的是,方才他看丁知府神色,也不像是要追究这桩陈年旧案。
其中牵扯的人太多,甚至还有当年的青州知府,一旦追查起来恐怕收不住。
“便宜他了。”章念骂道。
就如顾清衍猜测的那般,青州亭中毒案雷声大,雨点小。
很快,丁知府的判案就下来了。
花赵氏因与陆家矛盾,怀恨在心,潜伏在青州亭多年,趁陆家设宴之日毒杀陆家子,其余书生皆是误伤。
花赵氏当堂认罪,自裁身亡。
青州亭看管不利,致死客人惨死,掌柜杖责一百,小二杖责二十,责令主家赔偿每位死者家属一百两白银,闭门整顿三个月。
花赵氏与陆家有什么矛盾,为何让她蛰伏二十五年只为报仇雪恨,告示中却一字不提。
顾清衍看到这告示便沉默下来。
章念气道:“陆家果然权大势大,当年敢杀人放火,如今更是毫发无伤,果真是官官相互。”
红豆扯下他的袖子:“别说了。”
章念看向顾清衍,为难的抓了抓后脑勺:“顾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顾清衍叹了口气:“我们去衙门问问,能不能将她的尸首接出来吧。”
花赵氏的尸首停放在义庄,上头正烦如何处置。
顾清衍一来,义庄如获大赦。
在他们将尸首领走之前还叮嘱:“顾案首,您发善心愿意将她安葬,是好事儿,但小的也得提醒您一句,陆家那头发了话,谁敢安葬花赵氏,就跟他们过不去。”
“您也知道花赵氏毒死了四个人,这些人都对她恨之入骨,若是知道这事儿,指不定会恨上你。”
顾清衍不在意:“无所谓,反正我不安葬她,他们也会恨我。”
陆院长只怕恨不得吃了他。
买了一副棺材,将花赵氏入棺安置好,顾清衍却犯了难,该把人葬在哪里?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我们去乱葬岗。”
“去乱葬岗做什么?”章念奇怪的问。
顾清衍解释道:“花赵氏曾说过,当年花家灭门,无人收敛尸首,被随意丢弃在城外乱葬岗。”
“她后来去乱葬岗寻找家人尸骨,就算找到了,当年她一个人也无法将花家三十二口人好好安葬,定然是随地掩埋。”
章念听懂了:“顾大哥的意思是,花家其他人都埋在了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