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衍将书信递给章念。
自打来了顾家,章念也跟着学了一些字,勉强能通读。
章程虽为明着说,但信上都在劝顾清衍不如放弃此次府试,等两年后再去,府试三年两次,顾清衍只有十六岁,不必着急。
“肯定是陆家人捣鬼,否则族兄不会这么说。”章念气呼呼道。
骂完陆家,又开始担心:“顾大哥,陆家人都是疯子,那您还去青州府吗?”
距离院试也只剩下一个月,顾清衍原本已经想好,再过几天,等村子里的蜜饯都做完,就带着章念出发前往青州府。
顾清衍拧着眉头。
忽然,他抬头问:“你觉得陆院长这样的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悬梁自尽?”
“那必然是遇上了比丢掉性命更可怕的事情。”
顾清衍沉思起来。
当初青州亭毒杀案发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对。
陆院长年轻的时候,或许真的跟陆彦和一样喜好美色,但因为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就杀害花家三十二口人,从情理上说不通。
与其说贪图花小妹美色,倒不如说,陆家在用花小妹做筏子。
花大郎在洪山书院就学,与陆家必然打交道,也许是其中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以至于陆家大动干戈。
花赵氏是弟媳妇,花大郎真的遇上了什么难事,也不会告诉她。
后来花家连生变故,花大郎惨死火海,当年发生过什么都被那场大火焚烧殆尽。
二十五年后,花赵氏再次掀开了花氏灭门案。
当时在公堂上,顾清衍便敏锐的察觉到,陆院长宁愿迅速带走陆彦和的尸体,也不想让丁知府查下去。
这必然是因为案情真相,比死了儿子更可怕。
二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陆家狠心酿成灭门惨案。
蓦的,顾清衍抬头:“准备一下,我们去青州府。”
章念欲言又止。
顾清衍淡淡道:“陆家若是迁怒,我现在去,两年后再去,后果都是一样的。”
“可两年的时间,也许陆家人会冷静下来,想明白这件事与顾大哥压根没关系。”章念说道。
顾清衍不赞同:“相反,仇恨随着时间,只会愈发强烈,我现在去,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陆家反倒是不敢动手。”
“可是……”
章念抿了抿嘴角,看了眼顾清衍,还是开口劝:“万一除了陆家,青州府还有别的危险呢?”
顾清衍觉得奇怪,看向章念。
章念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很奇怪,陆院长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自尽,说不定陆家背后还有黑手。”
“那我就更要去了。”
顾清衍笑道:“花赵氏蛰伏二十五年,只为给家人报仇雪恨,若当年还有隐情,因我而出,岂不更妙。”
章念苦了脸:“可是顾大哥,你的安危怎么办?”
“放心,我有自保秘法。”顾清衍哈哈一笑,拍了拍章念的肩头。
章念却完全没办法安心。
青州府,距离陆院长在书房中悬梁自尽已经过去一个月。
陆家接连办了两场丧礼,陆院长还是以这种不体面的方式结束生命,让整个陆家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青州府中议论纷纷,虽然没摆在门面上来,也让陆家感受到门庭冷落,人情冷暖。
尤其是陆院长前脚刚走,后脚朝廷就空降了一位洪山书院院长下来。
这简直是在打陆家的脸,他们却毫无办法。
陆院长还在停灵,家中老太太终于吃不消了,只差最后一口气。
家里已经操持起来,陆家很快会有第三场丧事。
陆大夫人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就病重不起,家里家外只能由陆二老爷操持。
灵堂之上,陆彦筠瘦脱了相,麻木的烧着纸钱。
陆二老爷走进来,看到侄儿这副模样也是心疼。
“彦筠,大哥走了,可陆家还在,你自小才华过人,等到三年后参加乡试,定会一举高中,将来入朝为官。”
陆彦筠却忽然问道:“二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二老爷低下头:“别人不信你父亲,你不能不信,大哥他不是那种人,那疯婆子胡言乱语,故意污蔑我陆家。”
“正是相信,所以我才确信此案定与父亲有关。”
陆彦筠再次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叔,我怀疑父亲之死,与当年发生的事情有关,求您告诉我。”
陆二老爷不敢看他的眼神:“真的是污蔑,花家被水匪盯上,是他们自己太过张扬,与陆家绝无关系。”
陆彦筠显然不相信这话。
陆二老爷却径直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头:“孩子,别想那么多,陆家只要还有人在,迟早都会东山再起。”
“你是陆家的希望,谁都可以有事,但你一定要坚持住。”
甚至还说:“等丧事结束,我们便扶灵回乡。”
“扶灵回乡?”陆彦筠吃惊。
陆家远离祖籍多年,从他祖父那一辈开始就扎根青州府,虽说祖坟还在,但也只年年派人回去扫墓,当家人已经多年未归。
甚至连他科考,都已经不需要再回老家。
陆二老爷道:“我们离开一段时间,等舆论平息下来,再回青州府也不迟。”
陆彦筠眉头一跳,看向陆二老爷:“二叔,你在害怕什么?”
“胡说八道什么,我这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陆家好。”
陆二老爷沉下声:“彦筠,你不要任性,听二叔安排,二叔总不会害你。”
说完,他没有再多停留,看了眼牌位迅速离开了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