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大伯母也赞同。
心想顾清衍回来后,孝顺长辈,照顾妹妹,如今又考上了秀才给顾家光耀门楣,比别人家的孩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这样的孩子,却不是他们养大的,教训起来总是缺了几分底气。
大伯母心底想的更多,心想要是闹僵了,衍哥儿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他们能怎么办,还不如都听他的。
“你说得对。”她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还说,“要怪都怪那姓李的,要是当年俩孩子没抱错,衍哥儿在梅岭村长大,有亲爹一心一意的教导,指不定早就能考上秀才,三弟也不会死的那么早。”
老村长也这么想,将姓李的都提出来骂了个狗血淋头。
顾清衍直接拒绝了亲事,原本还担心刘妈妈,亦或者老村长会劝说,谁知道拒绝后,两人都当没这回事,没再提起来。
他大大松了口气,顿时也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白天读书,晚上就会梦见裴玄,一日日下来,顾清衍倒是慢慢习惯了。
夏柳紧赶慢赶,终于在年前赶回了京城。
此时正值大雪,寿国公府内一片雪白,唯有院子里的那棵桃树依旧绿茵茵的。
在积雪枯木的映衬下,枝繁叶茂的桃树显得分外诡异。
桃树下,祖孙俩却对此习以为常,对坐喝茶,也不说话。
安静了一会儿,寿国公忍不住了。
“哑巴了?”寿国公冷哼一声。
裴玄脸色不变。
寿国公又问:“府库里那些东西你说送就送,老子说什么了,怎么还给我摆脸色,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裴玄眉头皱了一下:“你同意的。”
“我同意你送年礼,但我同意你把寿国公府搬空吗?”寿国公哼哼。
裴玄皱眉:“没搬空,只送了两箱。”
寿国公气笑了:“都说女大留不住,如今看来男大也一样,裴玄啊裴玄,以前我觉得你跟上头那位像,如今看来,完全跟你娘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你满脑子都是什么,朝廷眼看着就要乱起来,你只惦记着那点私情小事儿。”
裴玄放下茶杯,淡淡道:“我姓裴,他们乱不乱,与我何干。”
“你啊你。”寿国公无言以对。
“我说的不对吗?”裴玄反问。
寿国公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那位置与你无关,可这事儿与你有关,不然圣人为何扣住你在京城,从去年开始就不允许你离京。”
这话让裴玄眉头更紧。
正因为如此,他一直被困在京城,十分被动。
若不然哪儿轮得到夏柳去送年礼,左右应该是他亲自前往,才显得有诚意。
“他老了。”裴玄淡淡道。
寿国公抬起手就是一个铁板栗:“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裴玄侧身躲过,抬头看向冬日里也郁郁葱葱的桃树,沉默不语。
寿国公不知想到什么,也沉下脸来,许久才说:“你心中有数就好,就怕出乱子。”
“迟早的事情,早一点,晚一点,无甚区别。”裴玄嗤声道。
寿国公眉头一动,忽然开口:“那还是有区别的,你那位小朋友一切顺利的话,明年就会进京赶考,要是他倒霉遇上了神仙打架,小身板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这话一出,裴玄果然脸色阴沉。
寿国公继续说:“当然,以你的身份,想护住一个小小的书生不难,只不过瞧你现在的姿态,无心朝政,一门心思窝在寿国公府,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喝茶看树,到时候……”
话音未落,被裴玄的冷哼打断。
寿国公哈哈笑起来:“瞧我,又说这个,裴大人高风亮节,不愿意为五斗米折腰,是老头子我太庸俗了。”
裴玄脸色更难看。
寿国公又说:“前几日户部左侍郎李长德来府中拜访,曾问起你与顾清衍的关系,说他跟顾清衍有十五年父子情分。”
裴玄眉头一皱:“那算什么父子情分。”
“我当时也这么问,李长德虽然私德不行,在官场上却是个滑头,满口说将顾清衍赶出家门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的,若知道精心教养十五年的儿子换错了,肯定舍不得,大不了将两个孩子都养在膝下。”寿国公道。
他查过李家与顾家的事情,虽然十五年前的事情难以查清,但李家的绝情可见一斑。
当时若不是女仆们凑钱,顾清衍连身上穿戴的都带不走。
一个被养在深宅大户中,刚刚十五岁的男孩,就这样两手空空被赶走,能活着走到陵川县才是奇迹。
要说李长德身在京城,对青州府的事情一无所知,裴玄是完全不信的。
李长德若是糊涂至此,也不可能一路坐到户部左侍郎的位置。
“他想利用清衍,跟寿国公府搭上关系?”裴玄问道。
寿国公淡淡一笑:“想来是你没有遮掩,如今你跟顾清衍交好的事情,已经有不少人知道。”
“朝廷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
裴玄心底一沉。
确实,他并未想过遮掩两人的关系,顾清衍也曾在青州府用过裴家名帖。
寿国公继续说:“他们肯定还不知道,你一心一意想要娶顾清衍为男妻,若知道后,你信不信李长德会立刻赶回青州府,上演一场认亲戏码?”
看着裴玄阴沉的脸色,寿国公幽幽叹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小玄玄,你身在世间,又是如此身份,终身都摆脱不得。”
“所以当时我才劝你缓一缓,若是闹得沸沸扬扬,对那小朋友而言弊大于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