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丢下你。”妻子哭喊道。
男人只骂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们不会放过我,你快走。”
柔弱的母亲带着年幼的孩子,踏上了远赴京城的道路,很快,他们丢了行李,没了银子,一路上只能靠乞讨为生。
年幼的王平安被母亲搂在怀中,只听见周围无数讥笑讽刺的声音。
母亲将仅有的食物都让给儿子,可苦难和悲痛已经击垮了她,唯有为丈夫报仇雪恨支持着她前行。
终于,他们来到了京城。
可寿国公府那般高的门槛儿,哪儿是乞丐母子能接近的,两人尚未靠近就会被驱赶离开。
母亲很快病了,即使王平安靠着乞讨,跪下给医馆磕头,终于换来一副药。
看着儿子血红的额头,母亲勉强打起精神来。
母子俩紧紧搂在一起:“娘不会死,娘还要为你爹报仇,还要看着你长大成人,娘一定会好起来的。”
因为一路颠沛流离脸颊凹陷的王平安脸上,终于露出欢喜的笑容来。
只要找到寿国公,他们就会得救,就能给爹报仇,母子俩还能相依为命的活下去。
“平安,娘出去一趟,你再睡一会儿,娘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你好好待在这里,娘回来就给你买糖吃,好吗?”
王母的身体刚好一些,王平安却又病了。
她抚摸着孩子滚烫额头,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会乖乖的,哪儿都不去。”王平安紧紧拉着母亲的手,一次次叮嘱:“娘,我在等你,你要快些回来。”
“好,娘马上就回来。”
女人还是食言了。
王平安命大,发着高烧不知道过了多久,居然就这样好了起来。
他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将母亲留下已经馊掉的馒头吃了,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娘,你怎么还没回来,我饿,我好害怕。”
他不知道要去哪儿寻找母亲,却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好多天,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娘还是没回来。
“去去去,别挡着我做生意。”
“可怜见的,这么小就在要饭。”
“他身上好脏,别靠得太近,指不定身上带着病。”
王平安蜷缩着,被人赶被人骂,但他不怕,他要找到娘。
“哎,你们听说没,前两天东街那块有人拦轿子告状,被当场打杀了。”
“我也听说了,不是告状,是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疯婆子,哭着喊着拦轿子,因为惊撞了贵人被带走了。”
“这年头疯子太多了,连贵人的轿子都敢拦。”
“估计是戏文看多了,真以为街头随便拦住个轿子就能告状。”
王平安整个人哆嗦起来,他猛地冲出去:“那个人呢,拦轿子的人呢?”
议论的人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哪儿来的疯乞丐。”
王平安扑过去:“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惊撞贵人,不是死了就是被带走了。”
“走走走,别跟小疯子一般计较。”
王平安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跑:“娘,你别丢下我,求求你回来。”
“我们不报仇了,娘,求你别死,现在我只有你了,你别丢下我。”
“爹,我跟娘被人欺负了,你快来啊。”
王平安哭得声音嘶哑,声嘶力竭,满京城的乱跑,却找不到母亲的踪迹。
“就是他,那是个小疯子,整日里哭爹喊娘的,搅的我们都睡不安稳。”
官差一步步靠近。
王平安憎恨的看向他们,想起那闯入家中,带走父亲的官差,又想到母亲一去不回。
他猛地咬住官差的手,趁着他们不注意撒腿就跑。
蓦的,王平安撞在一个人身上。
“咳咳咳。”那人发出轻咳。
紧随而来的官差看到来人,连忙行礼。
不等他们说话,来人开口道:“不过是一个孩子,兴师动众的做什么,别吓着小孩儿。”
“可是他……”
“交给我来处理吧。”
“是。”
巷子里,只剩下王平安与那个男人。
顾清衍试图看清楚那善心人的模样,却发现王平安的记忆被打了磨砂滤镜,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楚那人的脸。
只依稀觉得那是个年轻男人,穿着普通,不像是出身富贵,能让差役避让的人。
可他一句话,官差就直接走人了。
“小孩儿,你在找娘吗?”男人开口问道。
王平安仰起头:“你知道我娘在哪里吗?”
男人轻笑一声:“我当然知道,跟我走,我带你去见她。”
王平安犹豫起来。
“但是我娘不许我跟陌生人走,她让我在庙里头等着,是我不好,我不该跑出来,她回来该生气了。”
他后退几步想跑。
“你娘是不是大约这么高,人很瘦,头上带着一根木头簪子?”
王平安回头:“你认识我娘?”
“过来,我带你去见她。”男人伸出手。
这一次王平安没有拒绝。】
顾清衍从记忆中苏醒,眉头皱得更紧了。
王平安的记忆,大部分都是年幼时候与父母在一起的幸福生活,一家人过得不算富裕,却幸福美满。
这些幸福却在他六岁的时候被破坏。
王父入狱,被严刑拷打到奄奄一息,临死之前将一块木牌子交给妻子,作为信物。
王母带着儿子千里奔逃,一路吃尽了苦头,终于到了京城去见不到寿国公。
某一天,王母丢下生病的儿子,离开破庙后再也没有回来。
顾清衍拧着眉头,心底与王平安一样,都觉得王母应该是遭遇了不测,否则以她那么疼爱孩子的性子,绝不会丢下生病的孩子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