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陛下。”裴玄低头道。
皇帝宁拧紧眉头,最后幽幽叹出一口气:“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朕这个当父亲的,如何能拗得过孩儿,不过赐婚一事不急于一时。”
“陛下!”裴玄不赞同。
持久生变,若不是他当初一拖再拖,也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皇帝为何要让他认祖归宗,从寿国公世子变回四皇子,难道是因为宠爱愧疚?
不过是因为太子与二皇子三皇子日益争斗,需要再多一个人平衡罢了。
甚至往歪处想,是要让他成为另一个元后嫡子,与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相争相斗。
这一点,皇帝、太子、裴玄都是心知肚明。
只是摆在眼前的诱惑太大,皇帝不信有人能抗拒那个位置。
直至此刻,皇帝依旧不觉得裴玄能够一直拒绝,如今不过是因为私情上头,只需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知道皇权的妙用,变心不过是片刻瞬间。
皇帝见过太多人为了那个位置痴狂,曾经他如此,父皇如此,兄弟姐妹如此,连儿子也是如此。
裴玄猛地抬头:“还请陛下立刻赐婚,微臣心意已定,绝不更改。”
“今日请太子殿下与长公主作为见证,他日裴玄若更改心意,天地不容,就让我受日夜虫噬之苦,死后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皇帝脸色顿变,看向裴玄的眼神变得冰冷。
而太子的反应更快,冷声呵斥道:“裴玄。”
“不要赌咒发誓,说这些吓唬人的话,难道你以为三言两语便能威胁父皇,不过是仗着父皇宠爱为所欲为罢了。”
太子冷声道:“说到底,你与毓瑶有什么不同,都是一般任性妄为。”
竟是将裴玄与五公主相对比。
昌平长公主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开口打岔:“陛下,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不懂得敬畏神明,如今不过是一时意气罢了,何必跟他一般计较。”
“要我说,等他们长大了,见识了人情冷暖,也就知道长辈都是为了他们好,若不然只需一味纵容,反倒是省心省力了。”
皇帝的脸色缓和下来,淡淡道:“只怕朕一番苦心,落到有心人眼中反倒都是错处。”
这话不像是谴责裴玄,倒像是指责太子。
昌平长公主忙道:“怎么会,等他们长大了自然知道父母的不容易,再者,圣人您可是一国之君,陛下怎么会有错。”
皇帝冷哼一声,看向裴玄:“既然长公主为你开脱,朕这次便不与你计较。”
一番话下来,倒是都成了裴玄的坏处。
裴玄还要开口,却被太子一个眼神制止。
皇帝甩袖离开,昌平长公主微微叹气,看向身后的兄弟俩。
“阿玄,姑姑今日见了状元郎,心底也是极为喜欢的,觉得他分外有眼缘,恨不得当做自家孩子来疼爱。”
“可是眼缘归眼缘,再喜欢也抵不过圣上一句话。”
昌平长公主确实很喜欢顾清衍。
要不是自己没年龄合适的女儿,她都想收做女儿,可惜出了这样的事情,顾清衍她是万万不敢碰了。
“就算不为自己,你也该为状元郎打算,得罪了圣人,往后他还能有什么前程可言。”
她只是无权在手的长公主,言尽于此,丢下兄弟俩先行离开了。
阁楼上只剩下兄弟两个。
太子没好气的回头:“还不起来,跪出瘾头来了是吧。”
说着却弯腰将他搀扶起来,脸色阴沉道:“孤该夸你无畏无惧,还是骂你不知所谓,你也不小了,这些年活到了狗肚子里去。”
裴玄抿着嘴角不说话。
看得出来,只剩下兄弟两人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外界传言那般僵硬敌对。
太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孤真是疯了,听你的话瞎掺和,父皇这次定怪我不该多事,从今往后只怕更加忌惮。”
裴玄看了他一眼:“是微臣的不是,拖累了太子殿下。”
“你知道就好。”
太子捏了捏眉心,很是困扰:“父皇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如今他已经到了知天命年纪,身体不好,心思便愈发高深莫测,你这又是何必。”
“若要事事遵从,只当一尊会走会动的傀儡,倒不如立刻死了干脆。”裴玄开口道。
太子眉头拧得更紧:“作甚说这些丧气话。”
顿了顿,又问:“你真的这般中意状元郎?”
听见他的问题,裴玄难得脸上多了一分绯色:“臣与清衍相知相许,定会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
太子心底翻滚着这两个字,心底忍不住升起几分羡慕来,正因为自小养在宫廷之外,又有寿国公那般开明的长辈,裴玄才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番话。
可惜——
若是早几年,父皇与他的关系还未如此僵硬,也许真的会同意裴玄的请求。
可如今……
太子微微叹息,觉得也许还是自己耽误了好弟弟,才使得他不能得偿所愿,未来还不知道会走到何方。
他不禁想起顾清衍来,只见过几面,但奇怪的是太子对他的印象也极好。
也许他们身为亲兄弟,看人的眼光也相差无几。
所以裴玄喜欢的,他虽没有男女之情,但也心生好感。
太子没有多留:“孤会找机会帮你说情,你切勿心急,此事若是传出去,老二老三少不得要添乱。”
裴玄不禁苦笑:“今日之前尚且好隐瞒,今日之后怎么可能瞒得住。”
太子一想也是,只能安抚:“罢了,看父皇的意思,暂时并不会迁怒顾清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