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武恩侯的事情在, 顾清衍能打着事从权宜的名头,可到底有些不好。
章念最担心的是, 皇帝对顾清衍分外忌惮,说不定正满天下找理由对付他。
顾清衍此举, 等同于将把柄送到皇帝手中。
顾清衍何尝不知道,但他不能不去。
正当两人被拦在外围的时候,这天晚上遇到一个意外之人。
“顾小公子,许久不见, 你可安好?”夏柳虽然风尘仆仆,脸上却带着笑容。
顾清衍看清他的神色,彻底安心下来:“我好的很,裴大哥可安好?”
“寿国公一切都好,只是惦记小公子,怕您冒然进京惹来祸患,特意派我过来劝您回去。”夏柳笑道。
顾清衍一愣:“裴大哥让我回去?”
等等,寿国公?
他皱眉抬头,却见夏柳低声解释:“京城已然尘埃落定,如今不过是装样子给天下人看,好让太子顺利登基。”
“世子如今已经是寿国公,他脱身不得,说更迭当头危险的很,顾大人不如先回云岭,等待陛下召回。”
顾清衍立刻明白过来。
明面上看着是二皇子与武恩侯造反,实际上是太子将计就计,就如当年那般利用两个弟弟,直接干掉皇帝自己上位。
想到那位天潢贵胄的太子,顾清衍心底叹息好手段。
若如此,裴玄确实是很安全,毕竟他是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而且已经过继出去,没有跟太子抢夺帝位的可能。
只是……
顾清衍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夏柳继续说道:“国公爷千叮咛万嘱咐,说让我护送小公子回云岭,此次若是再敢擅离职守,便要让我人头落地,大人您可一定要体谅我。”
顾清衍一笑:“罢了,既然是裴大哥的叮嘱,那我自然会听。”
他并不知道此刻京城中,裴玄正坐在太子床前。
几日之前还意气风发的太子,此刻却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气息奄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你怎么样?”裴玄不善言辞,但见太子如此这般,还是忍不住心痛。
太子凄然一笑:“孤早该想到的。”
“他当年登上帝位的时候,便已经疯了,也许那座龙椅是诅咒,但凡坐上去便会变得面目全非。”
太子握住裴玄的手:“你知道吗,孤年幼的时候,也曾有过慈爱的父母,那时候母后还活着,我们一家三口和和乐乐,竟过着如普通百姓家一般的日子。”
裴玄看了他一眼,戳破他的自欺欺人:“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二皇子三皇子比你小不了几岁,那些回忆不过是你自欺欺人,若他们真的一心恩爱,怎么会有他们的存在。”
太子愣住,许久惨然一笑:“你总是这样理智。”
“无论如何,孤都宁愿相信他曾也有真心,只是这份真心瞬息万变,比不上那座龙椅,也比不上长生不死,所以连自己的发妻嫡子都能拿来献祭。”
而他,也是太自信了一些。
自以为当了三十年太子,已经掌握了足够反抗的能力,以为自己能一击即中,改朝换代。
直到父子决裂,太子才知道当年父皇做过什么。
他那母后傻的可怜,一直到死也不知道夫君到底是个什么人,竟然宁愿牺牲自己,一国之母的身份试图造神。
而他,太子苦笑。
他也是傻的可怜,只以为有一个裴玄,自己是父皇心中的例外,殊不知一切早在他出生之前便已经开始。
生命力被抽取的痛苦让太子越发衰弱:“阿玄,孤现在终于知道你的痛苦了。”
“对不住,那时候我还太小,曾一度怨恨你害死母后,殊不知罪魁祸首是我一直敬慕的父皇。”
真心实意的忏悔,让裴玄眼眶发烫,心底满是复杂。
他自小养在寿国公府,即使后来知道了身世,对皇帝,对太子,亦或者对已经死去的皇后,都没有多少感情在。
可即使如此,裴玄已经觉得心底发沉。
“你会好起来的。”裴玄如此安慰。
太子苦笑一声:“机关算尽太聪明……阿玄,你会帮我的,是吗?”
裴玄沉吟不语。
顾清衍回到云岭时,京城第一场大学已经洋洋洒洒落下来。
与京城相反,云岭四季如春,即使是冬天也遍地绿叶,到处繁华似锦。
除开当地贫苦,这确实是个宜居的好地方。
尤其是这一年丰收,还有顾清衍打开金手指,百姓们过得越发富裕。
临近年关,刘妈妈带着姐妹俩出门采购,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是笑盈盈的。
她素来觉得自己是后院女人,不懂官场大事,对与顾清衍的政务也鲜少插话,怕自己给添乱。
这次却忍不住拉住顾清衍,一个劲说:“衍哥儿,你是不知道,今年云岭街头热闹的很,比去年热闹了许多倍。”
又强调:“我都不敢暴露身份,一旦被认出来,他们知道我是顾大人的娘,便死活不肯收我银钱。”
旁边的两姐妹眼睛也亮晶晶的。
一个说:“不肯收钱倒也罢了,还要送我们许多东西,吓得我们赶紧走了。”
“不止如此,我听采买说还有人拿了自家的蔬果放到门口,也不知道谁送来的,只说是给大人享用。”
刘妈妈笑容满面:“都是衍哥儿干得好,他们都在感激衍哥儿呢。”
“我也没做什么。”顾清衍谦虚道。
百姓若是送一些瓜果蔬菜,顾清衍都会收下,但若是送贵重物品,他都会直接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