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手指已经搭在裴玄的脉象上。
他想弄清楚,裴玄的签到标志怎么就变黑了。
被子下的动静不大,裴玄没反抗,任由他按着自己的脉门。
“怎么样?”他声音分明带着纵容。
顾清衍收回自己的手指:“不愧是裴大哥,身体壮的跟大黑牛一样。”
看来是他想太多,也是,变黑是中毒的话,裴玄怎么可能千里走单骑来看他。
“促狭。”裴玄不禁笑起来。
又说:“之前你给的四联药瓶和解毒丸,都派上了大用场,救回不少人性命。”
“有用就好,我听说广州府多瘴气,尤其是夏天热毒遍地,裴大哥可要小心。”
顾清衍关心道。
“瘴气虽多,倒也不算可怕。”
“那倒也是,虽然热是热了点,但好吃的也多,新鲜的荔枝肯定比荔枝干好吃许多,裴大哥可尝过?”
“尝过几种,确实美味非常。”
顾清衍想到荔枝的美味,也很怀念:“等我将来游遍大周,一定要去广州府尝一尝这美味。”
游遍大周?真是孩子气的话。
裴玄笑了笑,想起太平教的事情微微拧眉:“近些时候可有人找你麻烦?”
顾清衍觉得这问题奇怪,但还是回答:“没有,如今在陵川县我是小英雄,洪县令很照顾我,谁会与我为难。”
“裴大哥,我可是单枪匹马杀进山匪老巢,厉害吧?”
裴玄依稀能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厉害。”
“若遇上难事,就用名帖,不必担心麻烦我。”
顾清衍点了点头,觉得这哥哥实在照顾自己,倒是显得他用心不良。
如此一想,顾清衍将签到的事情抛开,说起这段时间的经历来。
裴玄认认真真的听着。
前几次看信,他便知道这孩子说话有趣,寻常时间都能说的绘声绘色,如今亲耳听他说话,更是妙趣横生。
乡间田野的小事儿,也让人忍不住开怀大笑。
顾清衍口若悬河,一直说的口干舌燥,谁让裴玄那么配合,每每顾清衍停下来,他都要接一句,让他能继续说下去。
“裴大哥,是不是很无聊?”毕竟都是他日常小事儿。
“不无聊,很有趣。”裴玄回答。
顾清衍讪笑,心想这肯定是客气话,谁想大过年的,听另一个人讲半天琐碎小事儿。
“裴大哥,玉印你有带着吗?”
黑暗中,裴玄身体微微僵硬。
鸳鸯印正挂在他衣襟内,心口上。
顾清衍误会了:“没带也无妨,我就是想让你看看这块玉印。”
螭虎印是药玉,虽然以他医术把脉无异常,但顾清衍准备上双保险。
他装作从枕头下取出螭虎印:“你看,跟你那块双面印是一块料子下来的,你一块我一块。”
裴玄眉头微皱,意识到有些不对。
伸手接过螭虎印摸索:“游方之人。”
他心头猛地一震,怎么会这么巧!
难道顾清衍正好遇上仿制的行家,才买到这两块玉印。
“这两块玉印是从哪儿买的?”
顾清衍笑着掩饰:“青州府的玉器店,怎么样,成色还不错吧,把玩久了色泽更好。”
裴玄从怀中取出鸳鸯印,两块玉印模样不同,却又浑然一体,确实是一块玉料所出。
“原来你带着啊。”
顾清衍伸手取过鸳鸯印,手指尖被烫了一下。
玉印上带着余温。
握着玉印,顾清安忽然觉得一阵阵困意袭来,眼睛都快睁不开,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许久,裴玄紧握着螭虎印,让原本冰凉的螭虎也带上了一缕体温。
“清衍,你为何送我鸳鸯印?”
回答他的只有顾清衍均匀的呼吸声。
裴玄侧身一看,宛然失笑,顾清衍已经睡熟了,脸颊红扑扑的,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
“罢了。”
他叹了口气,不舍的将螭虎放在枕边。
临走之前,到底是将鸳鸯印再次揣在怀中。
熟睡中的顾清衍没有看到,螭虎印正在痛痛快快的吸收黑线,黑线蔓延,源头正是不断远去的裴玄。
苍山深处,积雪遍地,除了篝火一片严寒。
上官凌从临时帐篷出来,扫视了一圈,眉头微皱,走向篝火旁的张梦怀。
“张大人,裴大人身在何处?”
张梦怀正在烤兔子,头也不抬的说:“大年三十都不让人消停,裴大人去拉屎,你也要跟着看吗?”
上官凌脸色一黑。
再看周围一个个偷笑,显然是故意给他吃挂落,不禁皱眉。
压着怒气,上官凌道:“张大人,你我同僚,都是为圣人办差,让你们大年三十滞留在外,确实是我的不是,但请你相信,这也并非我愿。”
“我知道啊,这也没怪你。”张怀民自顾自开始啃兔子腿。
“太子殿下有令,别说大年三十滞留荒野,就算大年三十悬梁自尽,我们也毫无怨言。”
张怀民一边说,一边恶狠狠的啃兔子腿,把骨头都咬得咯吱咯吱响。
上官凌脸色僵硬,有一种自己骨头被人嚼着玩的惊悚感。
他捏了捏眉心:“张大人,我只是心系裴大人安危,虽说他武功高强,但孤身离开,若有万一,你让我如何跟圣人,跟太子殿下交代?”
“那你只管放心,我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是裴大人对手。”张怀民看着吊儿郎当,实则滴水不漏。
上官凌从他口中套不出什么话,只能沉着脸离开。
心中却游移不定,大过年的,裴玄会去哪儿,能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