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民国33年(156)
他也快要疯了。
陆承渊亲过去的时候。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畜生,甚至连畜生都不如。
可孟亭曈攀过来,绞紧。
陆承渊只觉得就当是畜生吧,哪怕要当一辈子的畜生,他也心甘情愿。
水真是一种很神奇的物质。
当痛苦化作实质,悲伤溶解在身体里,所有的一切全部融化成一片汪洋,再从盛不住的狭小缝隙中溢出、流走,粘稠一片,浓郁潮湿得像回南天气里、永远湿哒哒的被褥。
尽情恣意时,就忘掉了。
孟亭曈茫然想。
如果哭泣无声,就叫出来。
陆承渊如是做。
第57章 *给我看。
孟亭曈又进了医院。
凌乐在看到人时, 第一反应是极其震惊地看了陆承渊一眼,他发出了和第一次见到孟亭曈那天同样的疑问,讶异于怎么又把人做成这样?!
又?
青天大老爷, 陆承渊千古奇冤。
——好吧也没那么冤, 半冤。
只不过陆承渊现下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昏迷不醒的人身上, 根本没有理会凌乐看他如禽兽的埋怨目光。
高烧不退,全身遍布痕迹。
凌乐给人上心监的时候,心道要不是送人来的是陆承渊, 这事儿换个人来他高低得报警。
等彻底确认人生命体征平稳,给人输上液后,他这才抽空打量了一下陆承渊,再次惊疑了。
此刻的陆承渊哪还有平日里那副西装革履永远一丝不苟的模样。
他身上随意套着件儿的大衣,衣领凌乱, 里面不知道穿着什么, 只能看到暴露在外的脖颈与喉结上, 是清晰可见的牙印, 还隐隐有些见血。
他头发被随手捋在脑后,嘴角也破着口子, 他那脚上甚至还穿着一双居家拖鞋, 乍一看不知道这是走的什么颓废时尚风。
幸亏有这张脸顶着, 不然凌乐是真的很想报警。
凌乐面色复杂。
“你们……”
做得这是ai吗?
陆承渊守在病床前,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只一错不错地看着人,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乐最终还是没问出口,他拿到检查结果也拧眉。
孟亭曈烧得太高,一瓶退烧药输进去几乎毫无效果。可那报告单的数据上又无明显异常,一时不知从哪儿排查入手。
高烧看似是普遍情况,却是一件容易让医生很头疼的事情。
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性都能引发高热的症状, 需得不断地做排除法,方有可能找到最终的病灶。
孟亭曈一日未进食,又泡了快两个小时的冷水,情绪上波动也很大,直到体力不支,最终昏睡了过去。
陆承渊抱人去清洗时天色刚放亮,当时还没有太大的问题。
可没等过晌午,人突然一片滚烫,烧得整个人都冒着热气,怎么叫也叫不醒,直接从昏睡进入到了昏迷的状态。
凌乐眉毛拧得更紧,“情绪的问题你带他去看了吗?”
陆承渊哑着嗓子:“看了。”
凌乐更皱眉了,陆承渊说看了,那就是没检查出来什么大问题,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到底是什么原因?
凌乐心道陆承渊虽有点霸总通病,但好在不是个神经不讲理的。
不然要真像电视上演的那种不是要让他一起陪葬就是拽着他领子质问你是医生你问我的霸道老板,一点儿听不进去劝的那种,他还真吃不消。
一直到晚上,烧还是没退下来。
再烧下去人都要烧傻了,所有能用的药物都用上了,可就是不退。
孟亭曈躺了多久,陆承渊就在旁边守了多久。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严格按照凌乐的要求对人进行物理方式降温,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身体,滴水未进。
凌乐还给了他药膏让他记得上,说害怕高热再引起伤口发炎,到时候病上加病,更麻烦。
陆承渊抱着怀里的人,像抱着一朵云,脆弱的仿佛稍加用力,就弄破了那虚无的壳子。
破了,云就散了。
凌乐面对着一大堆的数据发愁,想起人胸口处还有个异物没有取出,担心再这么继续下去,那金属残片的位置距离心脏胸腔都太近,一旦并发炎症会更加吓人。
“实在不行……不然叫我爸过来吧。”
凌乐踌躇了一声,他一个西医高材生,当时选专业的时候差点和他爸断绝关系被赶出家门,后来一路硕博连读选择出国当留子再回国,至今他爸都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一眼。
——只因他生在中医世家,打小儿在锦旗满墙的中医馆长大,他父亲更是一面难求远近闻名的中医先生。
陆承渊已经无法考虑凌乐之前是怎么说他父亲是老古董没有科学依据的那些评价了。
他看着凌乐父亲在人身上行针,面色阴沉到可怖——凌乐都害怕陆承渊会一脚把他爸踹出门去。
那一把老骨头了。哪儿受得住这酷刑啊。
可又当他心情忐忑的看着他父亲将那一拃长的针几乎有三分之一都没入进人体内——一时竟不知道该担心到底是谁在受酷刑啊。
“心郁气滞,五脏难消,寒邪入深,凝结太久,亏损又太久。情绪猛然爆发出来,是得病一场的。”
凌乐父亲行完针,又在搭了搭人的脉搏,叹了口气道:“脉象细沉无力,太弱了,还需得慢慢调养,急不来。”
临走前,他还是回头给陆承渊留了句话。
说若是有需要,等孟亭曈恢复几日过后,可以去找他。
随后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凌乐所在的医院,经过凌乐身边时,还呸了人一口,骂人“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