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破晓(176)

因此也只有真正的有钱人，才会在那些沿街的二层店铺聚集，比如说赵夫人。

今日，魏夫人便是沾了她的光。

看花灯游行，小孩儿是最兴奋的，其次就是像柳凤这样的小娘子。

旁边一小男孩儿每隔十秒钟就要问他爹，“爹，花灯怎么还没来？”

“爹，游行什么时候开始啊？”

“爹，我都等不及了。”

他爹爹大笑着将他举起抱在手上，“快了，快了。你都问了多少遍了？马上就来。”

“爹再告诉你啊，等会儿那观世音菩萨花灯到你跟前的时候，你就冲上去，扒着她的莲花底座。她的食指会喷出水柱，你拿着这个木碗去接，接好了喝下去，保你明年身体健康。”

“知道了爹。”

柳凤竖着耳朵听，掰着手指头算算，从薛誉小时候到现在近二十年了，这习俗一直延续至今，无人异议。

看来那圣水大约不难喝。

薛誉见花灯游行还未开始，向柳凤介绍着，“等会儿一刻钟后，花灯从宫门口开始，沿着这条主干道游行。算算时间，到我们这儿应当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你若是觉得无趣，咱们在附近的逛一逛。”

柳凤点点头，“也好。”

盛大节日的晚上，临州府的街上比刚到那会儿热闹多了。

有卖首饰的，

有卖糕饼的，有卖画本子的，应有尽有。

其中一个铺子买的是面具，样式很是轻薄，戴上不至于遮了面容，但也能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

“小誉誉，这个好看吗？”

面具的眼尾处微微上翘，上头装饰着花钿。

柳凤拿起，罩在脸上。

清丽的面容被遮去一小半，但遮不住弯弯的眉眼。

薛誉点点头，“好看。你若喜欢，便买一个。”

二人又闲逛了一圈，很快，本是空着手的薛誉，如今拿满了东西。

“哎呀，我会不会买得太多了？”柳凤有些后悔。

花钱的时候是真的开心。

“这些小东西都不重，等会儿看花灯也不累的，不碍事儿。”

柳凤莞尔一笑，“小誉誉你可真好。”

嘈杂声越来越近，薛誉探出个头朝前面看了看，“好像是花灯游行的队伍往这里走来了。”

“哪呢哪呢？我看看。”柳凤挤到人群前面，伸长了脖子看。

伴随着喜庆又古典的乐曲，不远处，一只流光溢彩的队伍正缓缓靠近。

每一驾马车上都放着一个花灯，两旁每隔几米便有一位衙役护着，放着百姓拥挤，发生意外。

“诶，我好像看到了兔子花灯！”柳凤瞪圆了双眼，“做得可真精巧，比我想象得也要大许多。”

那个兔子花灯都快有二层楼那么高了，难怪那些达官贵人要选择二层的茶室观赏。

随着队伍越来越近，柳凤看清了那尊看起来很是神秘的观世音菩萨花灯。

菩萨身像静谧古朴，身下莲花座巧夺天工。

花灯的身后，有一位美丽的舞者随着乐声在翩翩起舞，她手中拿着一把长剑，身子时而柔弱无骨，时而英姿飒爽。

柳凤大喊一声，“美女跳舞！”

引得周围的百姓纷纷看过来，又轰然一笑。

薛誉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等会儿菩萨花灯经过时，你要不要去接一些圣水？”

柳凤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痛苦地说，不用了吧，我就不跟小孩儿抢了。

“也不单单有小孩儿去抢圣水，等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不去也无妨，不过是个吉祥的寓意罢了。”

眼见着花灯越来越近，柳凤瞧见了莲花座旁有个小男孩儿，就是刚才那个一直追问他爹爹花灯什么时候来的那个小孩儿。

柳凤笑笑，心里头觉得暖暖。

果真听了他爹的话，紧紧握着莲花底座得莲花瓣，等着讨第一杯圣水。

兴许是被一个小孩儿虔诚的模样所感染，柳凤挪了挪步子，“要不……我也去接点儿？”

话音刚落，莲花底座开始缓缓转动。

周围的百姓开始兴奋地呼叫，“开始了，开始了，马上就开始了！”

果然，很快，菩萨微微伸出的右手食指指尖流出了潺潺清泉，小孩儿抢先一步，用他爹给他准备的木碗接上，嘴里大喊着，“接到了，接到了！”

兴许是太过激动了，碗里的水晃荡晃荡，真正喝下肚的其实也没几口。

随着菩萨指尖的圣水缓缓流出，越来越多的人蜂拥过来，将一同前去接圣水的柳凤层层叠叠包围住。

菩萨下方的莲花底座一边转动着，一边从花瓣尖上也冒出了水珠。

随着它旋转速度的不断加快，水珠向四周喷洒。

那水不凉，似乎还有些温热。水珠细细地喷溅在每一个蜂拥过来的人们的身上，他们仿佛被沐浴了圣水一般，心中除了高兴便是虔诚。

柳凤好不容易挤到前头，用手接了一捧圣水，正要往嘴里送，忽然发觉手中圣水的颜色有些不对劲。

怎么？是自己眼花？还是这花灯的颜色太过绚烂？为什么圣水的颜色看起来有些鲜艳？

还没等她弄明白，四周响起了接二连三的惊呼声。

“是血！是血！”

菩萨指尖缓缓流出浓稠的鲜血。

浅红的，深红的，暗红的。

而莲花座上也向外喷洒着温热的鲜血。

人们争先恐后地往外跑，推搡着。有人直接被吓得瘫倒在了地上。

被百姓挤到外侧的官吏一看，坏了，出大事儿了。

他们扯着嗓子大喊，“不要推搡！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