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破晓(187)
宸安帝想笑,但他忍住了,他拍了拍桌子,“赵大人赵大人,这是御书房,成何体统啊?要打回去打。”
赵明修这才想起来这还是皇宫,赶忙收了手,指着赵婉平的鼻子骂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薛誉有些她不值,“赵大人为何不搞清楚真相便指责她?您知道她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赵婉平在身后忙拉了拉薛誉的袖子,“你说话注意点,这你未来老丈人。”
薛誉一听,脸红了大半。他想笑,可是刚刚才对赵明修说了狠话,一时间有些扭捏。
赵明修盯着薛誉看,“你是何人?这是我与婉平的家务事,用不着你管。”
“在下薛誉。薛庞将军小儿子。”
赵明修继续盯着薛誉看,渐渐地,泪水盈满眼眶。
他拉着薛誉的双手,亲切道:“有,有薛庞兄的影子的。但还是更像你小娘些。”
“您认识我小娘。”
“见过几次。”
“好孩子,你……当年……”赵明修看看宸安帝,叹了口气,“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赵婉平在一旁看着二人泪眼朦胧,无奈道:“爹,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
“我两年前根本就不是自己离开的临州府,而是被那个人绑走的。”赵婉平指了指寻安。
“他将我丢到璞县山崖下,要不是薛誉救了我,恐怕我今日已经死了。”
“我失了忆,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两年,我们从璞县一路往临州府走,遇见了许多人,破获了许多案子,如今我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谁,找到了亲人,您就这么对我?”
黄寻江和薛誉不住点头,赵明修一时间觉得信息量有些大,看看地上的寻安,恨不得上去给他两脚,又看看女儿,没想到她竟受了这样的苦难,再看看薛誉,对他充满了感激,最后看看黄寻江。
“所以,柳风……薛誉……”赵明修想起来了,当初曲跃那个案子还是他们办的。
“好啊好啊,真是爹的好女儿,你做到了,你当真做到了如男子般成一番事业。”
“所以此人为何要杀你?那些信究竟是谁伪造的?”
寻安说话了,“我就是个棋子,是孟祥要杀她。那信大概也是孟祥命人伪造的。其他姑娘没权没势,赵二小姐不一样,如果莫名失踪,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孟祥大概为了减少麻烦,便命人伪造了书信。”
“孟祥,又是他……”赵明修恶狠狠道。
“婉平,是不是当年那件事……”
“是。我没有听您的,后来我偷偷背着你去官府告他,可没用。”
“是没用,是没用,他的势力……哎,是爹不好,爹应当与你
说清楚的,是爹没有保护好你。“赵明修看着长大了许多的女儿,泪眼婆娑。
“当初我心智未完全成熟,你不信我,我不怪你。”
赵明修摇摇头,“爹和你母亲不是不信你,只是没有证据。孟祥势力盘根错节,想扳倒他,要有能力有地位,我不能出任何差错,我需要这个位置。”
说罢,赵明修朝宸安帝跪下,双手捧上方才打孩子的奏折。
“臣赵明修请求严查右相孟祥!”
赵明修的折子上系数孟祥欺骗少女,并诱骗她们自杀或杀害她们的罪状。
原来他当年并没有放弃追查柳凤的案子,而是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与柳凤有着相同遭遇的女子进行调查,通过她们家人的描述,和死者留下的遗物,赵明修将这所有一切都指向了孟祥。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我甚至觉得你能离开临州府躲一躲是件好事,本想着等一切结束了,便去找你。”
却没想到,被孟祥摆了一道。
宸安帝将折子看了一遍,往桌上一甩,“薛誉,赵……婉平,你二人皆与孟祥一案有关联,此案便不再参与,可有异议?”
“草民无异议。”
“草民无异议。”
“黄寻江,此案由你负责。”
“遵旨。”
“孟祥现在何处?”
李公公上前一步,“回皇上,宣布退朝后,我见孟大人与一刑部的走了。”
黄寻江心里一紧,“刑部?糟糕,魏大人还在刑部。”
“传我圣旨,放了魏天,与黄寻江一并调查。将孟祥押至天牢,我亲自审问。”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那些失道却又有众多党羽的,靠的是钱是权,是威逼利诱,来黏合双方的关系。
一旦地基动摇,瞬间便是一盘散沙。
孟祥太自信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倒台的一天。
并且倒得还很快准狠,谁都愿意来踩他一脚。
甚至连他最信任的孟为,为了将功补过,将所有他知道的事情都抖了出去。
孟府长廊上确实挂着一幅《踏青》图,图上二十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赏着春色,好不自在。
可孟祥却用下作的手段,毁了这美好的画面,毁了这些女子的一生。
画作中,十六名女子用丹青描绘的青丝上,皆有一丝真发,是用针缝上去的。
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而画作的背面,那些绣有青丝的女子人身像后,是一个个名字,是一个个亡灵的名字。
她们或自杀身亡,或失踪多年。
踏青踏青,姑娘们以为爱情随着万物复苏的春天来了,而对于孟祥来说,他不过是将她们当做战利品,一遍又一遍地践踏。
一切的罪行都水落石出,临州府犹如下了一场大暴雨,上上下下洗刷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