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管什么人都不能企图用孩子将Omega绑在身边。
龙乾用自己摇摇欲坠的道德观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那种事情,无论是对孩子来说还是对家庭来说,那都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他不是他那个阴暗又冷血的Alpha父亲,更不是他那个肤浅又虚荣的Omega父亲。
他不会步他们的后尘。
短暂的沉默后,龙乾强行压下心头那股危险的想法,定神看向了下一个问题:“……所以您为什么选择申请义工?有什么其他困难需要组织提供帮扶吗?”
兰舒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因为要参加奥赛,不愿意使用抑制剂,所以才申请了义工。”
龙乾继续道:“那您对义工的注射操作有什么要求?等下更倾向于躺下注射还是坐着注射?”
兰舒原本想说躺着可能更方便一些,可他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来自己枕头下压着的东西,一时间惊出了一身冷汗,当即改口道:“坐着就好。”
龙乾似是看出了他的微妙异样,动作一顿,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兰舒攥着手心没说话。
此刻那张照片就在他身后的枕头下面,兰舒紧张得喉咙发紧,心脏险些从胸口跳出来。
要是被他发现那张照片……
培育室中那些荒唐而浓烈的回忆再一次涌上心头,Omega突然汗毛倒立,下意识并紧了双腿——那似乎是某种特殊经历所导致的后遗症。
好在龙乾似乎并未看出什么异样,他最终收回了目光,神色如常地看向了下一道题。
兰舒见状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道题都是常规问题,待常规问题结束,紧跟着的问卷内容落到了标记本身上:“在你过往的暂时标记中,有出现排异现象吗?”
排异现象,指的是Omega初次经历标记,或者洗去标记后的被其他Alpha标记时,因为生理或心理的抵触而发生的排斥现象。
兰舒闻言抿了抿唇,如实道:“第一次的时候有过……不过最终解决了,之后没有再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看着问卷上的下一个问题,龙乾突然不想问下去了。
如果说一开始是某种阴暗而扭曲的窥探欲驱使着他问出这些问题,那此刻,当他真的站在真相面前时,他却没有勇气去面对了。
可惜这个问题并非是他编纂出来的,项圈上的录音还在继续,他没得选。
半晌,Alpha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当时是怎么解决的?”
兰舒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眼神闪烁的回避道:“这个不方便透露——”
他话还没说完,龙乾便把问卷往他面前一放,却见那条题目后面赫然写着“必答”两个字。
兰舒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题干后面的括号内还有一行小字:“研究表明,解决排异现象的办法主要包括音乐安抚、香薰安抚和饮食安抚,可以引导Omega有针对性地回答该问题。”
由此可见,出这道题显然是为了防止等下注射时再次出现排异情况,所以事先做好相关准备,比如播放音乐或者让Omega提前进食,以便注射过程更加顺畅。
可兰舒看了那个问题整整半分钟,看得龙乾心下突然升起了一股非常不详的预感。
正当龙乾忍不住想要开口催促时,兰舒却以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叙述道:“他当时咬着我的后颈,信息素注射进去后却和血一起流了出来,并没有标记成功。”
“但当时的条件有限,没有音乐、香薰和食物,所以他只能尝试着用手指按摩我的生殖腔……”
昏暗的房间内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
年轻的Alpha从进门开始装出来的漠然和成熟,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彻底击穿了。
看着一下子僵在那里的龙乾,兰舒止住了话头,三秒后轻声道:“……你还要继续问吗?”
那轻飘飘的语气中似乎带着某种怜悯,像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
龙乾突然在这一刻想明白了自己昨晚整整一夜没能想清楚的事情。
——兰舒为什么能对那个吻无动于衷?
原因很简单,因为对他来说,那样一个小小的吻本来就无关紧要。
在龙乾不曾参与的过去,那人经历过比接吻激烈百倍的情事,他曾在床笫间哭着求饶过,也曾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下战栗过,连生殖腔都为什么人彻底打开过。
区区一个吻而已,对于兰舒来说就像是一杯白开水,像他这种喝惯了烈酒的人,对此自然无动于衷。
——后来者就是这样悲哀,哪怕将真心剖出来放到那人面前,也显得那么无关紧要。
“……对于这个问题,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感谢您的回答。”
龙乾说完低下头,将那股恨伴着巨大的悲痛吞吃入腹,攥着笔在纸上写下了什么,那力道已经不能算是简简单单的力透纸背了,重到恨不得直接戳穿背后的板子。
兰舒见状心下一跳,似是有些于心不忍地移开了视线。
好在龙乾本人已经被打击惯了,不该吃的醋吃多了,不该吞的苦果吞多了,自然也就有经验了。
兰舒原本以为他需要一些时间缓冲,未曾想年轻的Alpha以一种惊人的毅力,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一个死人而已,再怎么不可逾越,如今也凉透了,他今天只能在旁边老老实实地看着。
哦,不对,他连看都不配看。
想到这里,龙乾几不可见地瞟了一眼墙壁,眸色中尽是阴沉——兰舒到底把那张照片藏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