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友不可能是精神小伙(5)
街巷暗窄,墙檐水滴流淌,汇聚路边尿骚味熏天的暗渠,掩盖了血腥味。陈与在挨了一记板砖之后,左眼就被血糊得无法睁开。不过一对三而已,两只眼睛都瞎了他也干得过。
若非女声忽地高喊“警察来了”,陈与压根没注意原来她还在。所以果然是个精神病院的,竟不赶紧跑?
而这一声把预备偷袭的花臂仔也喊得愣了一瞬,下意识张望差佬的踪影,陈与得以发现花臂仔即将捅进他腰子的刀,夺到了自己手里。
穷途末路的花臂仔咬牙发狠,用最后的力气冲向躲在角落阴影里的姜潼。
但很快,花臂仔的脑勺就重重挨了一下。
随着花臂仔的倒地,站在花臂仔后面的薄削少年重现。
浑身脏污,半张脸淌血,戾气满溢,乍看,仿若地狱爬出的恶鬼。
细看,廉价的黄色条纹短T下摆扎进水洗牛仔裤的裤腰,先前蓬松得根根分明仿佛刺猬炸毛的头发沾了汗水和血水全黏成一绺一绺的,一部分垂落额前。
显而易见,裴非的个子比他的要再高一点,裴非的肤色比他的要健康,裴非的身形也比他的结实。最大的区别在于,他比裴非年轻。姜潼跨过花臂仔,走近少年,伸手拨开他遮至鼻梁的过长发丝。
在用酒瓶敲晕花臂仔之后,陈与的右眼就因为糊了汗而和糊了血的左眼一样难受,被迫闭上。察觉靠近的脚步和袭面的馨香,他猛地睁眼。眸底迸射的阴狠在触及她一滴一滴掉出眼眶的泪珠,凝滞。
姜潼无视他扬起的手里作势要砸她的玻璃茬子,一眨不眨盯着他的左眼眼尾。一秒钟前,她用袖口抹掉血糊糊,清清楚楚地露出了那颗性感小痣。
好好好,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他就是裴非,她没有认错。
眼睛酸涩,眼泪簌簌,无法抑制,汹涌不止。大概医生宣告裴非死亡时她欠下的哭丧,延迟性地补回来了。
大半夜一个神经病莫名其妙对着他哭得天崩地裂,更奇葩的是在她悲伤成河的眼泪里有种他已经死翘翘的错觉,晦气得很,陈与烦躁地将手中的半截酒瓶砸回垃圾堆:“老子还活着你嚎个鬼!”
结果,她笑了,但眼泪依旧跟一颗颗珍珠似的吧嗒吧嗒掉,从惨兮兮地哭,变成笑着哭,笑得比哭还难看。
“发癫啊!”骂她也骂自己,他发了癫才站这看她哭!明明该走了!
可她突然抱住他。香软的身体结结实实撞进他怀里,陈与一下子僵硬如石,挪不动脚。
天地间仿若被抽成真空,悄寂无声,唯剩两人的呼吸与心跳。直到发现她的手在摸他,陈与自呆怔中抽离,气急败坏退退退,撤离两米远,沉脸冷嘲,嘲自己一时不察竟遭咸湿妹揩油!
姜
潼隔着T恤轻易触碰到他的脊椎骨正腹诽他的怀抱不如裴非的舒服,冷不丁失去他身体的倚靠摔了个屁股蹲。好在昏死地上的花臂仔当了她的肉垫,她毫发无损。
坐在花臂仔的后背,姜潼有点蒙圈地看着他的离开:“不把他们处理一下?”
她巡视歪七扭八横陈的三位,跃跃欲试:“打架我没帮上忙,埋尸我可以搭把手。”
“……?”陈与扭头,见她表情认真不像玩笑,他眼神犀利,“你哪家医院的?”
或许应该打电话让医生过来接走眼前的病人,否则流落在外比他还危害社会。
姜潼:“不知道。”
她没关注那会儿她和裴非住的哪家医院。
陈与胡乱擦了下又被血水糊住的眼睛,疼痛刺激得他意识到自己又发癫了,发了癫才要做善人送她回医院。
迈开冷酷的步伐,这次陈与头也没回。
可她狗皮膏药似的追上来:“回家是不是?”
陈与不睇。
“你现在多大?”
陈与不听。
“这是哪里?”
陈与不语。
“你慢点,我少了只拖鞋,不好走。”
陈与斜眼,见她左脚趿拉着看起来像高级酒店提供的拖鞋,右脚确实赤着,还特意踮起脚尖,最大程度地避开脚底板和地面的接触,也尽力避开伤脚的碎物,然而仍旧踩出满脚脏污。
陈与无动于衷。
姜潼忍无可忍:“你手机给我,打电话叫救护车接我们去医院,再下去你要流血而亡。我不想当寡妇。”
“哪来滚哪去,再跟着我搞死你!”陈与打落她自来熟牵上他衣角的手,开了瓢的脑瓜和疑似断了肋骨的胸口却齐齐剧痛,他一口气没提住,凶完就哧溜倒地断了片。
直视的灯光刺得陈与刚睁开的眼睛重新闭阖,本能地偏歪头、抬手臂遮在沉重的眼皮上。再睁,便入目床边坐着的靓女。参加港姐选拔定艳压群芳的靓女。念头闪过的下一秒他意识到,其实就是那个精神失常的女仔。
她身上沾着不少血,水灵光洁的面庞也染了两道血痕,显然是不小心由手里沾上去的。浓密蜷曲的头发养护得粗黑油亮,理应梳得规整,却乱糟糟地披散肩头,透着同它们主人此时此刻的表情相一致的无精打采。
室内的光线补足窄巷里时缺失她的两分貌美,却更衬得她与脏污压抑的环境格格不入。
老旧的推拿床不堪承受半点动响,立马钻进姜潼耳里,她从墙上的挂历转回眼,原本紧蹙的眉头舒展,弯出的笑容挤走无精打采:“哈,活了。”
又撩起帘子探头往外讲:“光叔!醒了!麻烦再给他看看!”
“醒了就赶紧走。我要打烊。”赖光窝在舒适的躺椅里怠懒动弹,盯着小小一方电视里播放的《大话西游》,至尊宝正高举月光宝盒穿越时空。听闻这部几年前直接让彩星关门大吉的烂片最近在大陆火爆,他欣赏不来,好生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