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漪人(115)

“云二，我是为你好。”

崔清漪不理会他的话，坐在交椅上，重新戴回了那枚镯子，透过了一口气：“我好不好，我自己说的算。江寻舟，你肯把这些事告诉我，我心中是十分感激的。但有些事，我必须去做，且，我必须要做到。”

她的话，让他想起来从前她告状的模样。

也是这般笃定和强硬。

“云二，一定要如此么？”江寻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侧脸去注视她。

“一定如此。”

江寻舟故意道：“云二，你执着如此，究竟是为了案子，还是为了他？”

崔清漪觉得这话实在可笑，摇了摇头：“表哥，我今晚来找你，其一是为了镯子，其二，就是想告诉你，我们一点都不可能。当年是我失约，我向你道歉。但，你不该抓住这一点不放，况且，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

听到“失约”的时候，江寻舟的心里一震，等她说完，他阴沉着脸，站在了她面前，双手用力，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

“咳……你……你放开我！”

江寻舟贴耳，恼羞成怒道：“你还敢提失约？当年为什么，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让我陷入无限的失望？云漪，你以为，我肯来，会轻松放过你？”

她睁大双眼，连忙去咬他手腕，可无论有多疼，江寻舟都不肯放开她，他怕，他错过这一次，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没有给你希望……也没有给你失望……这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的。”

她将他的手腕咬出了血，一滴两滴，啪嗒地落在她衣裙上。崔清漪震惊抬头，看他那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才发觉，自己似乎走不了了。

“一厢情愿？没关系，日后就会变的。”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准备将她的手腕绑起来。

崔清漪看到绳子，霎时就想到当年在雨中被人绑起来的模样，那么狼狈，那么苦，又那么痛。

她咽了咽，以惊惧的眼神去看他，趁他不注意，直接用头撞在了他的脖颈处，他一惊呼，崔清漪便将衣袖下藏得刀掏了出来：“你敢过来，我就杀了你。”

恍惚后，他摸了摸脖颈，步伐不停走向了她。崔清漪慌张往后退，看着他，将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再走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江寻舟停下，崔清漪吊着的心这才松了一刻，她知道，昙云听到动静没进来，肯定是被差遣走了，而她如今能等的，只有萧绥了。

他没睡，她临走前是知道的。

她强忍情绪，维持着镇静：“江寻舟，你先别动，你曾经说，会尊重我，那你听听我的想法，好么？”

说实在话，江寻舟是没想到她随身带着刀，也没想到，她居然敢这么光明磊落地威胁他。

可羊入虎口，他有耐心，也有时间听她废话。

咽了咽，崔清漪继续道：“幼时，若不是你抢我的紫毫笔，我不会去向舅舅告状。若你后来肯理我，我也不会讨厌你。泛舟那日，你对我说的话，我从前是真的不记得。从始至终，我对你没有任何动心。”

“你……你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爱我，你爱你的只有你自己，可……可你爱自己不够，还要拉上我爱你。但我并没有爱你，我只是把你当做哥哥一般对待。江寻舟，你听得明白么？”

屋内并不是完全的暗，崔清漪的双眸也很亮，像那日泛舟看见的蜻蜓点水，一点一动，清澈迷人。

“说完了？”

他缓缓向她走去，崔清漪以为他还要绑自己，吓得刀差点掉在地上，直到他走近，将刀拿走，她才猜测，他被自己说动了？

江寻舟没有询问，直接抱住了她，一人震惊，一人留恋，还未松开，就听到门“哐当”一声被人拉开。

霎那间，屋里照进了淡金色的光影，兜兜绕绕，在三人的脸上，你追我赶，溜来溜去。

萧绥在她离开后不久，便起身跟了过去。知道她是去见谁，可没想到，真来这个地方的时候，撞见的便是这样“执手相看泪眼”的场景。

任他有多少心理预想，真见到时，他的心还是忍不住为她跌跌撞撞。

恍然间，黯然失色，萧绥低眸，将门关上，转身离去。

“萧……”

崔清漪从未见过萧绥那样的表情，挣扎去推江寻舟，可他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她透过一口气，眉眼很冷，声音很平静：“表哥，他已经走了，你的目的达到了。”

江寻舟听到门响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是谁，看崔清漪的反应，他更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他不肯放开她，不过是想看看她最后到底会做出什么选择。直到她这句话一说出来，他就彻底败了。

崔清漪用力推开他，将那把刀刺在了门上：“该说的，我今日都说完了。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情意散尽，屋子里闪闪烁烁后，又恢复了黑暗。

她下楼后，急忙抓住罗掌柜，逼问道：“把我的侍女毫发无损送到沈府，明日我若见不到她，你们澜园，就别想再干下去！”

罗掌柜被她这一吓，头上出了许多冷汗，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出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他咽了咽，准备回答，却被崔清漪再次逼问道：“方才出去那个公子，往那个方向走了？”

见他颤颤巍巍，崔清漪直接将他推开：“说！”

“东……东边。”

崔清漪二话不说，就赶了出去，或许是太快太累，冷风吹着她，刚走没几步，就像是掉进了冰窟。

她恍惚走着，他现在会不会很伤心，伤心自己没有告诉他实话。可在她的角度去看，这件事，皆因自己而起，她这个戏中人若不出来单独解决，日后，这场戏就会越演越糟，越演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