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漪人(134)
“只不过,她脉象虚弱,想是情绪欠佳,还需好好静养才是。”
阿月正出神,听到这话,担忧道:“徐小姐可有什么法子?”
看她俩又一脸担忧,徐络婉凑近她们,安慰道:“放心,你们王妃只是受了惊吓,这些日子好好养养,没什么大事儿。日后我会常来江府来看她,只有一点,不要让她情绪上有太大起伏。”
“我们记下了。”阿月和昙云深拜行礼。
“方才我给她施了几针,昙云你现在去床边等她醒来,阿月随我去取些坐胎药。”
“是。”
金陵的天色,说变就变,白日还是晴空,到了傍晚便下了一场雨。雨丝蒙蒙,落在衣裳上,平白招惹来一身黏腻。崔清漪微微蹙眉,嗅到了雨水潮湿的味道,在烛火中睁开了眼。
昙云守着她的床边,担忧地瞅着她,她动了动手,昙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崔清漪抬眸,眼睛像是蒙上了一撇月影儿,朦胧又凄清,让人心生爱怜。昙云躲过她的目光,帮她直起身子,她靠着软垫,在苍白的脸上,勉强一笑:“不知怎么了,这身子乏得很。”
昙云低头,在旁边倒了一杯水,小心道:“姑娘睡了这么久,想必口渴了,喝杯水润润喉吧。”
崔清漪张了张口,察觉自己的嘴唇确实干涩,接过水,一饮而尽。
回过神,崔清漪淡淡道:“昙云,你们有事瞒着我,事到如今,还不愿说么?”
就知道她会问,昙云接过茶盏,闭了一下眼:“我什么也不知道。”
她背靠着绒毯,身子却陷入谷底,算起来,已经离开东都有两个月了,自己今日才醒来,只帮她的人,有很多。
“东都最近,都发生什么事了?”她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昙云不小心松了手。
“哗啦”一声,茶盏落地的瞬间,像冰湖裂开的口子,不住地往外流出冷水。
昙云慌张道:“这我就更不知晓了。”
“你不肯说,那我来猜猜。”
“王爷是不是遇难了。”不是疑惑,而是想要一个确定的结果。她握了握被褥,迫切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见昙云不语,崔清漪便转了个弯,从另一边问她:“昙云,我知道,你们瞒着我,是怕我回去找他,也是想让我好好活着。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即使他……真的遇难了,我也是有知情的权利的。”
“昙云,我不能被蒙在鼓里的。”
昙云缓缓蹲下身子,掀开泪帘,颤抖地去捡那些瓷白的碎片:“王爷……他已经不在了。”
“你说什么?”
方才崔清漪就做好了准备,但真听到结果时,心口还是抽搐了一下。
昙云听到她的呼吸凌乱,手一偏,血色氤氲,像一只蝴蝶,振振欲飞。昙云低头擦了擦手,缓了一口气:“当时,王爷为了把姑娘顺利送出东都……在姑娘生辰结束后四处托人,一夜之间,不仅摆平了东都那些人的嘴,也伪造出姑娘已死的现象。”
“没过几天,大理寺卿拿着姑娘搜来的证据和人证,为云家翻了案子。皇帝在王爷的逼迫下,将此事昭示天下,而且,高阳王也进了牢里。”
“本以为王爷四月就能来金陵找姑娘,可……前些日子,东都却传来了王爷中毒身亡的消息……”
手腕忽而散了力,泪珠顺势掉在被褥上,崔清漪咽了咽,嗓口涌起了一阵阵腥味,像一只死亡的鱼,在她脖颈处呕吐着苦水。
不止这样过了多久,崔清漪艰涩说:“是谁干的?”
昙云以为她还要回去,慌忙站起来,腿有些麻,差点没站稳:“姑娘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毕竟姑娘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
话音刚落,崔清漪不可置信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凝重道:“你说什么?”
“是真的。姑娘晕倒之后,徐小姐来给姑娘诊脉,
发现……姑娘有了身孕。“昙云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在崔清漪心中,却惊起了千层浪。
喜忧掺杂,她的脸上出现了很浅的青雾。
双眸落在被褥上,雨滴答答响着,比方才更密了一些,像高渐离在击筑,摇摇晃晃推着她走向悲凉。
“昙云,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躺一会儿。”知道她担心什么,崔清漪勉强一笑,“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
听到阖门的声音,崔清漪滑下去,平躺在床上,拽着被褥,以蜷缩的姿态,在黑暗中闭上了眼。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腹部,呼吸剧烈起伏,先是想着要为萧绥报仇,又猜着这孩子是女孩还是男孩,但她希望是个女孩。等她将所有该想的想过一遍,发现,自己的泪珠顺着脸颊,早已打湿了枕头。
此时,雨还在下,热气腾腾地,像跳来跳去的珍珠,让人无法避开这种雨点。崔清漪闭着眼,轻轻吸了吸鼻子,手脚变得冰冷,随着雨声渐微,身子的抽搐声却响了起来。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她的眼泪似乎流尽了,只有干涩的泪痕还印在脸颊上,从近处看,宛如斑竹枝。
崔清漪平静地坐在廊下看雨,江寻舟走了过来,给她端了一碗药,二话不说,她就将那药喝了个干净。
“你就不怕我下毒?”江寻舟给她搭了件披风。
“那就毒死我吧。”崔清漪神情看着前方,没有丝毫变化。
第65章 晕倒“听到了萧绥的歉意。”……
“能说出这样的话。”江寻舟坐在另一张躺椅上,“看来状态还不错。”
崔清漪似睡非睡,静听着潺潺的雨声,有一种平和又不真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