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漪人(40)
萧绥心有介意,干脆问了大理寺的人。大理寺卿跟他熟悉,见他急匆匆的来,便把看到的全说了。
“杨武死于昨夜子时,脖颈有刀痕,手腕有擦伤,像是被什么勒过。”
“他那屋子里萧条的很,地上有一块黑黝的痕迹,像是烧了什么东西,旁边还有些灰烬,不过也都被风吹散了,再加上今早下雨,也看不出到底烧了什么。”
他顿了顿,难言开口:“本以为找不到凶手了,谁知道,徐公子站出来说,杨武是自杀的。”
什么?
“自杀?你没听错?”
萧绥不信,徐怀瑾今晚神色匆匆,不肯细说,这其中定有阴谋。
“没错,王爷。现场什么也没有,关键证据就只有杨武身上的血迹和手里握着的那把刀。我等本是一筹莫展,可徐公子却说杨武是自杀的,让我们不用再查了。”
萧绥眸色深冷,于是淡淡道:“现在杨武家还有人吗?”
“应该没人了。”
他猜这位王爷是想去的,于是苦口婆心道:“王爷,那屋子也是出邪,一进去浑身发抖,出来那几个伙计直愣愣的,都不敢再进去了。王爷可别自讨苦吃。”
萧绥不信鬼神,冷笑道:“无妨,我去看看。”
“王爷千万要小心。”李大人还没说完,萧绥便纵身消失在黑夜中。
李大人嘀咕:怎么都在打听杨武的事?
风来,雨也来,谁能想到这是杨武的家,一天之内来了这么多人。
可此时,这院子里空荡荡的,令萧绥周身有些阴冷。他不相信昨晚会这么巧,巧到这么多事一起发生。
他凝视着双眸,将正屋的门推开,这屋子里昏昏沉沉的。
什么也没有。
可他平时一个人是怎么吃饭的?
着实有些奇怪。
正寻摸着,萧绥发现地上那一抹灰烬,黑黢黢的痕迹,像是在宣告着什么。
他拿匕首刮了几下,并无不妥。
一阵风袭来,地面灰土扬起,萧绥侧着身子才看出来,这烧的是绳子。
还是粗麻绳。
既然是这样,那杨武就不是自杀的了。
毕竟谁能自己捆绑自己?
除非他有帮手,不,是凶手。
感受到有些深冷,萧绥伸手准备将窗户关上,这窗户居然一动不动。于是他立刻扫视周围的其他窗户,发现只有这一个是坏的,其他都是好好的。
而且,这个窗户正对着杨武的床,杨武不会傻到晚上在床上吹风,更不会蠢的连窗户都不会修。
萧绥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出去飞到了屋檐上,虽然下着雨,但还能看到上面的一些深浅轮廓。
看来那人身量很轻。
只凭这一个人就能捆了杨武?
还是说,杀杨武的是两个人......
萧绥顺着脚印,跳窗而入,这速度让他背后升起一阵寒意。
他肯定,杀杨武的肯定是两个人,如果只是一个人,根本就无法这么快将他又绑又杀。
会是谁呢?
窗外的风呼呼吹着,雨也肆意的贴在他的后背。
萧绥缓缓走到门口,回头又看了一眼杨武的屋子,如此阴暗的地方,正常人谁会住在这里?
他默然扭头,纵身一跃,消失在那个地方。
萧绥一身寒气,沐浴后便准备回书房,但见沁水居窗户没关紧,于是拉紧了窗户。
犹豫再三,还是放心不下,便悄悄推门来到了里屋。
他以为崔清漪早就深睡了,没想到她就这样瘫在床上,发髻没松,鞋也没脱,连衣裳也还穿着。
“这怎么能睡得好?”
萧绥见她脸上的泪珠,心中不免有些微颤,轻轻地将她的鞋脱了下来,准备给她盖上被褥时,崔清漪嘴里却念叨着:“姐姐,等等我......”
姐姐?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梦中喊姐姐了。
上一次萧绥还特意去查了查崔家的人口,查来查去,东都崔家这一房,如今只有崔清漪这一个女孩。
要说其他姐妹,清河崔家那一房倒是有一个女儿,不过那姑娘比崔清漪还小一岁,怎么会是姐姐呢?
他以为崔清漪是喊错了,可如今看来,她口中的这位姐姐似乎对她很是重要,也许是她从前认识的好友,喊姐姐也情理之中。
正想着,崔清漪便侧过身子,轻睫上滚下来几颗珍珠,落在了被褥上。
萧绥伸手轻轻为她擦拭泪痕,转而便看到了她的脖颈,细白透粉,像月光里藏着的花影。
渐渐地,光散开,花也露出了轻姿。
屋里静悄悄地,像是在提醒着他出格的眼神。萧绥恍然,下意识闪躲,赶紧将被褥拉过来,替给她盖上。
最后,他离开了沁水居。
夜雨中的海棠花满目颓然,雨水在阶下溯游,他那颗心也在雨水中飘飘浮浮。萧绥浑身冷气,待到了书房,旁边的泥土气息迎面而来,让他才有了几分落实的感觉。
今日
的事太过巧合,他出于警觉,还是怀疑到了她。
往好的地方想,那酒没有问题,她手上的血迹也没有问题,那鞋上的泥水更没有问题,她昨晚一直在家,并没有离开王府。
往不好的地方想,那酒是她故意让他喝下的,手上的血迹怕是来路不明,总之不是她自己的,鞋上的泥水正印证了,后半夜下雨时她还在外头。
闪闪烁烁的想法在萧绥脑海里转来转去,他不知道要去相信哪一个。
但此刻,他情愿相信崔清漪没有骗他,不告诉自己实情,是她不好意思说罢了。
缓了许久,萧绥也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