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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户子,走官途(10)+番外

作者: 七月犁 阅读记录

“都坐吧。”

走去自己的位置,云崇青放下书袋子,屁股才沾垫子,东哥家的喜安便到了。喜安比他大三岁,是喜字辈里的头一份。不过多亏了陈夫子,其待他可不热络,至多也就是辈分上的客道。

“十二叔。”大红发带绑髻,少年面上恭顺,只心智还不够,尚不能将情绪收敛,狭长的双目里泛着冷。

云崇青颔首:“今天不去铺子?”

“下午过去。”提到这个,云喜安抑压不住得色,略带挑衅地看进他十二叔清澈水亮的眼眸里。

轻嗯一声,云崇青便不再多话。

又是如此。云喜安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着火,只发泄不得,僵硬地走到后一张小案盘腿坐下。不直面相对,他放肆地恨恨盯着前方那个饱满的后脑勺。娘暗里总说十二叔是书呆子,可他却知道夫子喜极了十二叔。

思及上回因常缺课被训时,夫子所言,不由双目一暗。明明他才是云家嫡长孙孙,十二叔仅是个板着脸装相,混吃混喝的主儿。凭什么讲其诞在云家,乃云家祖上积德?

云崇青不理背后的“芒刺”,翻着《孝经》。等了一刻,人来齐了。又一盏茶工夫,慈眉善目的陈夫子走了进来。堂下小儿,一齐起身拱礼:“先生好!”

轻抚打理得精细的寸长灰白须,陈夫子到高台长案后坐,抬眼便可见面目平静的云崇青,心里懊憾。此子若非出自云家,他定倾囊相授。可惜了……

“都坐吧。”

讲了两刻《孝经》,就让学生自己体悟。下学时,云崇青落后一步,道明请假之事。陈夫子露不解:“要去北轲庄子?”

“是,祖父之命,父亲得从。学生也想借机赴名川大山游历一番,看奇形怪石,尝山泉水,登高峰,凌众山之上。更想去汉东石亭里坐一坐,煮一壶茶,然后上士子山寻孔贤迹,悟圣者道。”

名头在外,他倒也无需藏拙。云崇青很清楚读书人孤高自诩目无下尘,也是个大弊。正好他性子不活跃,作清高容易。

“你读书用功,课业上本就比学里其他几位超前。请个十天半月倒也无妨。那就去好好领略,也代先生我多看几眼秀丽山河。”

十三这日,天还未亮,云潭院便有了动静。一个时辰后,两辆马车出了云家地。如王氏所忧,他们才走两刻,钟氏便闹去了合颂院,淌的眼泪都湿透了帕子。

“爹娘,老四一家什么时候不好去北轲,非要挑这点上,不是在啪啪打我们三房的脸吗?仁哥儿是他亲侄子呀,他做样压谁呢呜呜……”

昨晚上,老四沉着脸来合颂院知会时,可没提到连王氏和芊姐儿也一块。齐氏转眼看向老爷子,苦笑着说:“他在跟您堵气,一家全走,也是告诉您,他这口气不顺。”

“随他吧。”云忠恒不在意,拧眉让钟氏别哭了:“离仁哥成亲还有三月时日,老四一家又不是走了不回来。老三在外跑商未归,你一大早的闹,是想霉谁?”

钟氏噎住了,紧抿着嘴抽抽。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支持!昨天小区发了粽子,心凉透了,苦哈哈地笑……

第6章

四房一家并没走主街道,而是绕去了南市,吃了驴肉面,又买了两锅驴肉火烧带上,才缓缓往北去。出了三泉县,路道上人少了,马车快行。

云崇青和他爹同乘,挨窗看了会景致,便在小几上铺了纸,拿出自制的炭条来:“昨个傍晚西边一片红霞,今儿应该不会有雨。”

摸上儿子的小脑袋瓜,云禾笑看着他画:“从此北上三十里没什么可玩的,中午咱们在林昌县外土地庙那稍作休整,就吃你娘准备的小食和驴肉火烧。下午未正左右达咸和洲,今晚就歇在那。”

“咸和洲每年都大办女儿节,十里八村的女子多会在家人的陪伴下去那放盏花灯,祈愿一生美满。”云崇青微蹙眉头:“可惜今天已经十三了。”

“过了十日而已,咱们有心一样能放花灯。”云禾也有些遗憾。

“爹说得极是,贵在心诚。”云崇青继续画着明天的行程:“如此,下午到了咸和洲,就让娘和五姐先好好休息。儿子与您去长洲看看,备上花灯。若是可行,再订艘船,夜游长洲。”

云禾直点头:“好好。不是女儿节,长洲上游船画舫数得着,夜游很适意。就照你的安排来。”视线跟随着儿子握着的黑炭条,“过了孟籁镇,便是汉东亭。若天公作美,咱们后天中午就能抵达士子山下。”

父子顺着道来,用了半个时辰,将之后几天在哪歇、在哪住、去哪玩都规划妥当。又提了遇着落雨、车坏等意外状况,当如何解决?

“马车每日三查检,发现问题,即便再细微也要及时修缮,防患未然。”出门在外,云崇青深觉侥幸不得,好在跟着一道的强阿伯一家都是细致人。至于下雨,那只能多关注天象。

又说了会话,云禾就开始了他最喜欢的事,拿书考儿子。很快轻缓平稳的童音自车内流出,听得赶车的强阿伯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十二爷才几岁,背起书来一套一套的,不带一个磕巴。能怪四老爷觍脸到处求师吗?若换他家小漾这般,那自己就是拼死也得求主家放良籍,吃糠咽菜也要供儿子搏一搏。

马匹哒哒哒地小跑着,原以为当午时到林昌县外的土地庙,不想巳时才过头,后一辆马车就叫停了。

“怎么了?”云禾推开车门,见小漾已经拿着条板凳下车了。伺候在马车里的强大娘高声回道:“四老爷,五姑娘犯了眩疾,恶心想吐,忍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