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户子,走官途(339)+番外
士兵禀报:“皇上,有人夜袭南塑。悦离撕毁族规,扬言…”停顿喘息,继续,“皇帝想要绝我巫族…没那么容易。此仇不报,悦离甘受蛊穿心经。”
“放肆!朕何时要…”
“皇上,”翰林院大学士蒋重返身跪地:“韩悦离断巫族族规,就是撕毁了与朝廷协议。臣不知所谓的夜袭是否是她预谋,但可以肯定巫族现已背离朝廷,不受管束,我大雍无辜百姓危矣。”
“臣附议。悦合衣诬陷她,她上书辩解。可对待不明夜袭,她竟直断是朝廷所为,甚至断了族规。这是何道理?”
“臣附议。韩钰父子六人自戕在诏狱,韩悦离深恨先帝。这次夜袭,谁能肯定非她指使,意图构陷朝廷栽赃皇上?”
身后附议不断,皇帝脸铁青:“退朝。”
“皇上…”还有朝臣想说话,方达却没给机会,高唱:“退朝。”
冠文毅回到府上,抡起一巴掌打向迎面来的次子:“你大胆。”
被打得嘴角流血的冠岩骁,笑了:“儿子只是替您做下正确的决定。”
“你擅自做主,折尽一千五百强兵,还有功了?”冠文毅气极,心思百转。事已至此,他也没有退路了,得尽快打算。
“想一个不损,那就俯首称臣,别谋大事了。”冠岩骁抬手抹去嘴角的血:“可爹…薛家案、陈家案都在查。我们降了,皇帝就会放过我们吗?”
啪,反手又是一巴掌。冠文毅双唇紧抿。
冠岩骁一点不在乎被打:“儿子还去信了蒙古,”扬唇笑起,“当然…爹大可放心,儿子与您一样,用的都是西顺侯的名儿。”
“逆子!”冠文毅咬牙切齿。
“儿子是在保冠家百年谋划。”冠岩骁上前半步,抵近他老子:“您怎么变得犹犹豫豫了?一点不像您年轻时候。”有些委屈,他做的是对的。“儿子能做的,都已帮您做了。现在也没的选择,该您出手了。”
冠文毅喉结滚动,盯着逆子那双眼。
冠岩骁抽了下鼻水,压低声:“皇帝康健于咱们大事大不利。儿子知道您宫里有两个得力的人,此时不用…待何时?”
冠文毅凝目,他正想这事。
“那位…”冠岩骁不知想到什么,轻嗤一声,极尽讽刺:“您尽心尽力培养她,好不容易趁皇上微服出巡,将她送到皇上跟前。她倒好,被带回宫怀上胎就为子计长远了。身子健壮,胎位正,却破腹取子。
您教得真好!她是真聪明也是真傻,以为死了,她的儿子就可以安稳做着尊贵的皇子,再不受人摆布了?”
“说够了吗?”冠文毅心绪已平复。
“够了。”冠岩骁笑道:“爹,儿子提醒您一句,芍伊也有儿子了。”
下午,皇帝下旨,令督察院左都御史冯威为钦差,南下查南塑遭袭一事。龙虎将军席税虬赴北角山大营点兵三千,随行协查。
京里气氛低沉,百姓暗里买鸡买鹅买驱虫粉。没两日,医馆、药铺连硫磺都告罄。宫中,沐贵妃病了,将宫权交还坤宁宫。皇后得意,已打算好将宫务捋顺便开始清除沐莹然势力。
皇上现无心理后宫,正忧巫族会脱离掌控。储宁宫,芍昭容陪着儿子蹴鞠,内务府送来了江寕新贡的胭脂水粉。
叫蓝英收好,她继续陪孩子玩。晚上,坐到妆奁前,细查那些胭脂水粉。水粉、口脂都没问题。当摸到一盒胭脂时,她眼睫一颤粉淡的唇微抿。
该来的,都会来。
冯威、席税虬离京不过八日,几省府急报进京。
得知巫蛊肆虐残害无辜,皇帝大怒,立马令沐晨彬领精卫千数,北上去漠河将韩氏一族押回京城。马蹄踏过,京城已然风声鹤唳。
五严镇上,云崇青亦心焦,罗东闻与悦尚韩失联了。夜半难眠,他闭目养着神,心在细细分辨南塑事,突来一声尖哨。趴在他怀里的温愈舒,睁开眼睛,推了推丈夫:“来找你的?”
云崇青眉头紧蹙:“不知道。”媳妇挪开,他起身下床。穿上靴子、轻裘,拿着剑出屋。倒不用他找,人就站在门外一丈处。
依旧是一身白衣,悦尚韩转过身,拱手向云崇青:“打搅了。”
见到他,云崇青的心定了:“你一人来的?”
悦尚韩此刻笑不出来:“还请云大人随我来。”南塑遇袭,巫族死伤不少。这个…娘与皇上、洛凡山有约在先,巫族死伤全由南境军处理。死的厚葬,伤的极力救治。
他们逃离南塑后,有派人回去查看。洛凡山没有失约。
见到悦离,云崇青不意外。但看到悦离请出密旨,他诧异了,跪下受命。
已退下银冠环佩的悦离,换上了中原服饰,十分朴素。布带绑发,只用一根银簪盘固。灰棉袄子裹身,脚穿布履。她身后的黑暗里隐着几千族人。
皇上竟让他带领巫族拿下孟元山。云崇青扯唇苦笑,他该谢皇上信任吗?站起,郑重对悦离拱礼深鞠,以示敬重。
悦离收好密旨,还一礼:“我也是久仰云大人威名了。您肃清南川的魄力,不输阵前将帅。”
“您高赞了。”云崇青对自己认识够深,清楚自己有几分本事。目光越过眼前人,落到不远处仰面朝月的老妇身。老妇枯瘦,面容干瘪,双手捧着只小罐,指甲足有两寸长。她正念叨什么,只这方听不清。
悦离侧首后望,幽叹一声,轻语介绍:“那是我族长老。她在告祭此次巫族遭难死去的亡魂。”
云崇青明白了,收回目光,沉凝两息,道:“皇命在身,云某想问询您几个问题,还请您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