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夫君黑化前(双重生)(154)
瞧着姜满用过药,宫侍带着人退下。
阁内再无旁人,姜满悄声摊开手,展开自碗底取下的字条。
是何仲良与她互换过的一道消息。
阮朝的动作很快,已走过大半个燕京,调遣所行之地的明正司各部。
闻她一切安好,姜满放下心来,借着蜡烛的火焰将字条烧尽。
被幽禁在西清园的第一日,洛璟没有来。
许是如今她与洛璟之间还算和气,也许是洛璟自顾不暇分身乏术,只命人严密守卫西清园,并未如前世那样百般磋磨她。
他不来,姜满也不急,寻来纸笔,在阁中练了一整日的字。
洛璟捉她到宫中,势必会调查她如何一路赶来燕京,又带了多少人前来。
姜满不怕他查。
她如今已与明正司取得联系,阮朝不会轻举妄动,她放心她做事,有阮朝在外遮掩,必不会叫洛璟查到什么。
第二日,第三日……一连在西清园住了近半月,又一日入夜,西清园的门被风吹开了。
燕京已经入冬了,带着冷意的风若劈入的刀斧一样闯进来,雪花飘落在门畔,很快被一道影踏碎。
洛璟跨过门槛,摘下沾染了细雪的斗篷,信手递给跟在身后的宫侍。
房门关合,宫侍尽数退下,他踩着细弱的光线一步步走向茶案,垂下目光。
案侧放着盏见底的药碗,是姜满才用完的汤药。
洛璟的目光在那只瓷碗上停留一息,很快掀起眼皮,
看向坐在茶案前的姜满。
他端详着她,竟下意识屏住呼吸,眉头也蹙紧了。
他曾见过初来燕京时的姜满,而如今再见,她竟还如过去那般……甚至与当年一般无二。
即便案上只一盏烛火,即便她一身素淡衣袍,发上不簪金玉,即便她坐在那里,单薄清瘦,形孤影只。
可扑簌的灯影里,她只坐在那里,便叫人不得不为之侧目。
而他看向她,只一眼,好似再多看去,就会被那样明亮的光灼伤。
他讨厌这样的刺眼的光。
会令他想起幼时,他躲在晦暗的角落里,看着那个拥有万千宠爱的而不自知的人,看着那个,明明不是父亲的亲生子,却能得到他全部疼惜的孩子。
他厌憎他,厌憎洛长安所施舍的,虚伪的好意,却在不知不觉中模仿着他的言行,而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开始憎恶自己,也开始……恨他。
至于姜满……他早就察觉到她与洛长安性子相像,却天真,是个好利用的人。
可就是这样的她,好似对任何人都能抱有不设防的善意……除了对他。
是了,从最开始,从他们相遇之时,姜满就在防备着他。
洛璟想不通这一点,直至如今。
他是何时与姜满交恶……难道仅仅因为有与洛长安的婚约在身,她就要义无反顾地站在他那一边,与自己为敌么?
凭什么,这种种,难道只凭一句世事不公么?
他不甘心,也不认。
屋内安静,寒气随着洛璟的走入在房中蔓延,姜满在侵至身前的冷意中抬首,安静地朝他笑:“殿下来西清园赏雪?”
她笑得无害,洛璟迎上她的目光,微有闪躲。
不过他很快回神,弯身,在她的对面坐下来:“今日得闲,来瞧瞧皇嫂,在宫中这些时日,皇嫂可还好?一切可还习惯?”
他的嗓音如旧温和,一双和顺的眉眼轻易便能引人卸下防备,姜满却知,那张面皮下藏着的,是一副再狠戾绝情不过的心肠。
姜满仍面含笑意,道:“多谢殿下挂心,皇宫自然是好的……世间哪儿还有第二个比皇宫好的住处?”
洛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注视着她,许久,从旁沏了杯茶递给她:“说来我还没问过皇嫂,这次怎会一个人回燕京?”
姜满接过茶盏,心下盘算,不动声色道:“我听说了燕京的消息,太后染疾,还有,你与皇上之间……”
她的话语慢下来,愈发意味深长,洛璟眉目微凛,没有顺着她的话说,而是继续猜测着,问道:“我听闻,你到南安后与我皇兄不算和睦,怎么,我皇兄他待你不好?”
姜满微垂眼睫,望着茶盏里晃动的烛火,默了一会。
洛璟这样说,是在试探她么?
他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而是自说自话,与她相互试探,是不是说明,他已查不到更多关于她与洛长安的事?
明正司这几日并无行动,想必是洛璟一连多日查不到什么,更探不轻她的虚实,今日才会独自来找她。
少顷,姜满抬眼,也没有应洛璟的话。
“其实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没必要用相互试探来浪费时间。”她同样注视着他,道,“洛璟,与我做个交易怎么样?”
她先一步显出不耐,倒叫洛璟有些意外,对自己的猜测生出几分肯定来。
只是……不知怎地,洛璟听着她的话,却总觉得,他好似见过这般模样的姜满。
也是在这一方案桌上。
那时的她也如眼下这般,神色柔和,语气平静。
与他说着,交易。
可他极少来西清园,姜满在燕京时亦少入宫,西清园如此偏僻,她不该踏足过此地。
或许只是……某一场离奇的梦境。
想到这里,洛璟很快回过神。
“你与我,谈交易?”洛璟微微挑眉,“皇嫂,你是不是过于天真了,你如今是住在西清园还是住在诏狱,都不过是我动动手指的事,换句话说,你一个几乎要沦为阶下囚的人,还想着同我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