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夫君黑化前(双重生)(2)
自元陵燃起的大火好似也烧空了她的躯壳,她不落泪,不言语,不愿吃药更不愿吃饭,连水都用得极少。
她的身形很快清减下去,形销骨立,像是一只拿线穿起来的木偶,只轻轻一扯便能扯断了线,就此散落成一滩死物。
侍女心有不忍,不由轻声道:“王妃……”
不等她说下去,姜满自行猜出了半数:“是外面的消息。”
侍女的膝弯登时一软,咬咬牙:“是,军帐驻扎在燕京城郊外五里,南安王携一队轻骑侯在城外,要求与燕京谈判。”
姜满动作微滞。
绕在指尖的结扣一瞬散开。
风停了,惊鸟铃不再响,本压在发顶的云层破开一线。
天光照落,却照不亮姜满微垂着的眼,殿门轰然破开,侍卫冲进殿内,押住跪在姜满身侧的侍女。
姜满猛然侧首,上前去夺长刀。
“住手!”
可她还是迟了一步,凄厉的尖叫混杂着长刀出鞘的声音,鲜血喷溅而出。
侍卫松开手,任手中已气息全无的尸身滑落在地。
颀长的身影挡住自殿门投入的一线天光,玄衣华服的青年缓缓走入 。
寒光闪过,侍卫连呼喊也没能发出,刀锋自他的胸腔穿出来,直将他的心口捅了个对穿。
大片的鲜红洇在素服上,姜满轻抚手背,捻住一滴尚且温热的泪。
“人多总是吵闹,都死了耳根子才能清净。”
五皇子洛璟停在矮榻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满,朝她行了个恭谨的礼,“下人不懂事,惊扰了皇嫂。”
姜满收回手,将长命锁拢在掌心。
“他来了。”
她不去看洛璟那张挂着纯良笑意的脸,冷声道,“怎么,当初想尽办法要我留在燕京,这次没用同样的手段胁迫他?”
挂着鲜血的刀刃砸在地上,侍从递来干净的布巾。
洛璟擦净指尖的血珠,走近姜满:“皇兄所行是谋反之事,兵戎过迹,所到之处必是尸横遍野,他不比皇嫂仁慈,不会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放在眼里,谈判的筹码自然也要换一换。”
姜满似笑非笑:“你觉得我可以做那个筹码。”
洛璟没有否认:“下人多舌,我本想亲自告知皇嫂的。”
长命锁嵌入皮肉,掌心落了一瞬疼,姜满松了松力道。
她摸到案上茶盏,只犹豫半刻,而后饮尽盏中茶水。
“他手握兵权,只换来一纸文书可擒不住。”
洛璟并未在意她的动作,踢开矮榻侧的两具尸身,不紧不慢地蹲下身来:“看来皇嫂有更好的办法?”
他靠近姜满,看清楚她颊侧溅染的血迹,看清楚她因他的靠近而下意识颤抖的指节,轻声笑了。
他是见过姜满初来燕京时的模样的。
少年意气,折花纵马,少女像是明明当空的太阳,单是立在那里便足以让所有人为之侧目,只弯一弯眉眼便叫人望见一整个三春盛景。
可如今她落在自己手中,俨然已变作一只受了惊的雀鸟。
雀鸟的羽翅溅了血,鲜血太重,它便再也振不起翅来。
只是旁人的血实在脏污,溅上去太过难看,洛璟这样想着,抬手,想要擦去她颊侧的血迹。
冷意靠近脸颊的一瞬,姜满偏头躲开了。
洛璟转去钳她的下颌,指节微微用力,在她的颊侧留下两道殷红。
他本以为姜满会挣扎,可他用指腹拭去那一点残红,转过眼,却见她摸索着捏住了案上的另一只茶盏。
茶水晃动,飘在水面上的一片细叶浮浮沉沉,姜满好似不在意他的举动,在他的钳制下从容抬眼。
那双眼黯淡,死寂,好似十万萤火落进去也再照不亮。
姜满鲜少地为他斟了一盏茶。
“做个交易吧,洛璟。”
洛璟松了松指节。
自姜满被囚在西清园后,从未如此神色柔和,好声好气地同他说话,可洛璟看着眼前人,却不知为何,好似看到了方桌上孤注一掷的赌徒。
姜满道:“带我去见洛长安,作为交换的条件,你要他退兵,要他在众人面前立誓不入燕京城,这些我都能做得到。”
洛璟没有接她敬来的茶盏。
“皇嫂要我如何信你?”
他感到可笑,玩味道,“皇兄手段颇多,若是耍了什么花样带走你,臣弟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是啊。”
姜满惋惜般抬腕,先于洛璟伸来的手一步,将残茶横洒在二人间,“若是未等见他,我这个筹码就折在你手中,以燕京如今的兵力,能撑上三日么?”
洛璟没能接到茶盏,目光一凛:“你做了什么?”
姜满朝他晃了晃手中茶盏。
“你服了毒?”
洛璟恍然,瞥向倒在地上的侍女尸身,冷笑一声,“皇嫂的确有身蛊惑人心的好本事,无论什么人都能收为己用。”
姜满撑起身。
她扶着案桌缓缓走去,抚上那侍女的脸颊,抚合她未能瞑目的眼睛。
“与她无关。”
“你日日要我去观刑,我总不能一直空着手回来。”
姜满抬首,双眸一片沉冷,面上却久违地露出笑意,“明正司的牵魂引,不出半个时辰起效。洛璟,我不要你的命,但你未必还有本事留住它。”
那是明正司暗卫随身所携,用于自戕的无解之毒。
唤来御医证实茶中毒药,洛璟的神色更阴沉几分。
他设想过眼下境况,所以自姜满入宫后便遣人时刻盯着,以防她寻死自戕。
他本设了一场天衣无缝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