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漩涡(115)
邬蓝突然鼻子发酸,“我今天,干了一件大事,我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我现在,我觉得自己好傻……”
“你做了什么?”林耀天温声问。
泪水从眼眶里滑落,邬蓝轻轻抽了下鼻子,“不说了,反正是蠢事,说了你会骂我的。”
“做错了以后还能改,只要人没事就好——你在哪儿?怎么这么大的风声?”
“在湖滨公园里呢!”
“你一个人?”
“嗯。”
林耀天一下子严肃了,“你知道现在几点?”
“……”
“邬蓝,听我说,你心情不好可以找我发泄,也可以找朋友聊聊,但不能做冒险的事儿,现在马上回家好吗?别让我担心你。”
邬蓝很久没听到他用这么低沉的命令似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了,她看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她在湖边不知不觉就走深入了,连路灯都不再那么明晃晃的,仿佛不堪黑暗的重量。
她也害怕起来,手指迅速揉去面颊上的泪,“知道了,你别紧张,我这就回去。”
“好,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嗯。”
邬蓝一边往公园外走,一边用软件打车,到门口时,她叫的车已停在路边,紧绷绷的情绪顿时放松不少。
林耀天每隔三四分钟就会给邬蓝发来一条信息,确认她是否处于安全状态。
邬蓝回了几条后忽然受不了,忍不住用语音给林耀天发消息:“我这三年,还有嫁给你的那几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担惊受怕的时候只能偷偷哭,你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担心过我。”
林耀天回:“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也很坚强,会管理好自己。”
邬蓝看到这条眼泪又下来了,“可我也是人啊!有脾气会害怕的人!”
林耀天:“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
邬蓝不想再和他聊,果断关机,在出租车上捂着嘴泣不成声,像是要把积攒在心头的委屈一股脑儿发泄出来。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听到邬蓝的倾诉和大哭,以为她遇到感情上的困扰,一路都在劝解她,虽然没说到点子上,但那女性特有的柔软嗓音还是给邬蓝带来莫大的安慰,到家时情绪已大致平静。
邬蓝重新打开手机,看到林耀天发来的十多条消息,她没理会,点开APP付款。下车前特地感谢了司机大姐,大姐落下车窗,朝她举了举拳头,“妹子加油!”
邬蓝红着眼睛笑了,重重点头。
进了家门,邬蓝一边踢掉高跟鞋一边主动给林耀天发消息,“我没事,刚到家。”
林耀天秒回:“可以打给你吗?”
“不用,太晚了,我想睡了。”
“好吧,那你早点休息,有时间咱们再谈。”
邬蓝冲完澡,亢奋的神经终于委顿下来,她打着哈欠走进房间,一头扎在床上,没过两分钟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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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的鸟声汇聚成一股黑色洪流扑向夏磊,他哆嗦一下,醒了,发现自己靠在健身区的一棵香樟树上,屁股底下坐着铝制行李箱。
东方既白,小区里开始有人走动,晨起锻炼的年轻人,出门买菜的大爷大妈,新的一天来了。
夏磊仰头,十二楼的窗户没什么动静,雨薇应该还在熟睡,她不是那么容易早起的人,更何况昨晚不可能早睡。他看了眼手表,才六点一刻,突然感到空茫,接下来他有大把的时间,却不知该怎么打发。
手习惯性地插进口袋,掏出一包烟,很快又塞回去,昨晚他唯恐雨薇出事,守在这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抽得嘴里发苦,实在不想再抽。
公寓楼的门忽然开了,夏磊赶紧起身,拖上行李箱往网球场旁那条小路走。必须离开了,他不想被认识的邻居堵在路上盘问。
出小区时,夏磊心里已有主意,他打车到汽车北站,买了张回鹅湖的票,十分钟后发车。
他找到自己乘坐的大巴,放好行李,上车找到座位,车子很空,一排三张椅子就他一个人,他横躺下来,用外套遮住眼睛,没几分钟就沉入梦乡,连车子什么时候启动的都不知道。
醒来已是上午九点,汽车停在鹅湖镇汽车总站,其他乘客全走光了,有人上车打扫,发现夏磊蜷缩在椅子里睡觉,就推醒了他。
这一觉补眠效果良好,夏磊振作精神下车,取了行李出站,在街边找了辆三轮电驴,驮着他回了新竹村。
母亲在院子里打着蒲扇闲坐,看见夏磊进来,手上还提着大箱子,非常困惑,“磊子,你怎么又回来了?还带个箱子……出差吗?”
“妈,我想你了,回来陪你住一阵儿!”
“那雨薇和可可怎么办?”
“我跟雨薇商量好了,可可她带,反正放暑假呢!”
“你工作怎么办?”
“我这几年在公司表现好,奖励我半年假期,工资照发——妈,您就别操心我了!好好养身体,什么时候您身体没事了,我什么时候回去!”
母亲对大城市和大公司有盲目的敬畏和信任,虽然困惑仍在,听完还是对儿子点点头,“磊子你大学没白上,能进这么好的公司。哎——还是要好好读书,考大学,一辈子吃穿不用愁了!”
夏磊笑着说是,背过身去,使劲把眼泪憋回去。
两个弟弟对他突然回家也感到吃惊,他们不像母亲那么容易骗,但夏磊对离婚的事一个字都不想提,只说:“我辞职了,以后妈跟我住,我会去镇上租间房子,带妈去化疗和检查都方便。”
夏平不安,“那嫂子和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