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漩涡(7)
“在的。”
储晓冰点头,“那我现在过去。”
“麻烦储老师啦!”
储晓笑笑,“没关系。”
都说财务部新来的这位总监做事雷厉风行,不太好糊弄,储晓冰从他助理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中得到了印证。
储晓冰没有和苏轶直接打过交道,只知道对方很年轻,今年三十刚出头,是通过猎头从名企挖来的精英,公司打算两年内申请上市,需要有这方面经验的财务人士提前做准备。
苏轶是农历新年后加入公司的,报到那天引起过轰动,因为长得相当帅气。储晓冰在欢迎会上扫过他几眼,五官周正,高个子,穿商务西装很有型,又长得细皮嫩肉,确实是年轻女孩钟意的类型。
财务总监室的门开着,苏轶在办公桌前奋笔疾书,储晓冰敲敲门板示意,他仰头看向门口,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但并未起身相迎,嗓门不高不低,带些漫不经心,“请进。”
储晓冰也不在意,走进去问:“苏总找我?”
苏轶这才搁了笔站起来,手朝桌对面的椅子一比划,“储老师坐下说吧!”
储晓冰把椅子拖开些,她今天穿了条亚麻质地的收腰长裙,亚麻怕皱,入座前她用双手扶住长裙裙摆,小心缓慢地坐了下去。
苏轶也重新坐下,视线始终停留在储晓冰身上,默不作声观看她的一系列动作,等她坐定了才开口。
“我想知道,三季度培训部的预算为什么会突然上涨?”
储晓冰认为这种信息苏轶应该找人事总监了解更妥当,培训部归人事部管,总监和总监之间沟通才不算越级。
不过既然他都问到自己头上了,也没必要推诿绕弯,储晓冰如实回答说:“三季度我们增加了一个工厂管理方面的培训课,请了专业的咨询师来授课,因为是系列课程,整个课程包有二十个课时,另外还附加了现场诊断和纠错指导,几块费用加在一起就比以往的预算高了。”
“这个课程很有必要么?”
“是杜董同意的……”
“储老师不要答非所问,我问的是有无必要。”
储晓冰想了想说:“我认为有。一线部门向我们抱怨过好多次,有关车间管理混乱无序的问题,希望我们能组织一些有助于改善的培训,所以我请教了专业咨询师的意见,又根据我们公司的实际情况设计了这个系列课程,课程是交给杜董审核过的,他认为没有问题,可以操作。”
事实上储晓冰去年就开始为这个课程搜集资料了,也向彭靖锋请教过很多细节,但因为西波德的咨询费要价实在高,最后由彭靖锋帮忙推荐了几位自由职业身份的从业者接了这个项目。
苏轶耐心听她讲完,却并未被说服。
“每个找杜董要钱的人都会用一套好听的理由说服他,但不可能所有计划都落地实施,因为公司负担不起,这就是需要财务部做最终审核的原因——我们的责任是把所有非必要支出像水分一样从预算中挤出去。”
储晓冰听懂了,苏轶这是旁敲侧击她的项目有水分呢。她点头,“既然这样,好吧,我看看能不能把课程内容再压缩一下。”
“什么时候可以给我确认?”
“就这两天吧。”
“具体什么时候?”
“明天?”
“OK!”苏轶神色缓和了些,“谢谢储老师配合。”
“应该的。”储晓冰起身欲走。
苏轶忽然问:“储老师一直这么好脾气么?”
储晓冰一愣,终于开始认真起来,苏轶目不转瞬盯着她,四目相对时,储晓冰发现他的眼神其实很澄澈,带着点雏豹的蛮勇,挑衅似的,让储晓冰意外之余又觉得有趣。
她说:“我不是好脾气,只是比较讲道理。”
苏轶屏息般滞了会儿,终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在储晓冰眼里愈发像小豹子了。
“不愧是储老师,领教了。”
储晓冰笑笑,没说什么,走了。
总算来到这条散步小道了,不知何时,太阳被云层掩翳,天色灰沉,储晓冰头上的太阳帽顿时显得多余。
她今天顶着太阳也要出来走一走是为了思考一个问题。上午大学舍友杨琳电话联络她,说学校五一要搞百年校庆,他们班打算趁这机会好好聚一聚,时光飞逝,距离毕业已有十八年了。
“我们建了个群,我拉你进来,大家一起讨论下活动怎么设计吧!”杨琳兴致很高。
储晓冰吞吞吐吐说:“我,还是算了吧……”
杨琳嗔责,“毕业五周年和十周年你都没出现,这次不会又想逃吧?咱们都四十的人了,谁知道这次聚完以后还能不能再聚,大家有生之年还能见几回面呢……”
储晓冰的心在谴责声中有轻微的撕扯感,排斥和歉疚交织,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其实她和大学同学的疏远从毕业那年就开始了。她就读的大学位于南方一座非常发达的城市,毕业后班里好多同学都留了下来,只要她愿意,也能在林立的写字楼里找到一份不错的白领工作,但她却把简历投到人生地不熟的东江。当然,知情的同学也都能理解她的行为。
“来吧!大家都很想念你呢!”杨琳继续劝说,顿了下才带点神秘地继续,“而且,这次楚卓也会来。”
储晓冰的心被往事重重撞了一下,情不自禁握紧手机,“他,他还好吗?”
“应该不错吧。要不然也不会肯出来露面了。不过具体怎样我不清楚,得问男生——你还是来吧,如果还关心他,当面好好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