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生平二三事(110)
因为程放欠林家一个交待,关乎林珂的谜团,也需要程放来解开。
霍清风此次前来,梁掌柜收获不小,一送人离开,便又凝神写了一封信。
他吩咐手下:“多备些这时节的水果禽鱼肉蛋,命绝无可能感染时疫的人清洗封存,妥善地送到竹园。”
何氏得知夫君的吩咐,忙取出自己为顾月霖抓紧做出来的几套衣服,孝敬蒋氏的衣料首饰,亲自放进一个樟木箱子里,要人一并送去。
梁掌柜自是没有不应的。
翌日上午,顾月霖收到信函和那么多东西,心里暖意融融。他的感觉,一方面是多了两名忠心且得力的手下,另一方面则像是多了两位可亲的长辈。
他留下给自己的几套衣服,命阿金阿贵把箱子送给蒋氏。
静心看完信件,讶然失笑。没成想,自己那次的率性而为,竟也有好处。
隐患自然也有,如果能如愿进官场,万一又被言官知晓这档子事,少不得放大百倍加以弹劾。
无所谓。
长乐坊总不会出面证明他当晚赢了多少,那等于断了很多赌徒前去的路。再者,他又没跟赌坊借过钱。
顾月霖认认真真地给梁掌柜写了回信,表达对他与何氏的感谢之余,阐明态度:
已然如此,不妨静观其变,暂缓寻找程放之事。毕竟今为多事之秋,保证更多人无虞最是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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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送给蒋氏的衣料、首饰,或名贵华美,或雅致实用。
蒋氏很喜欢,却没问及一字半句。
如今月霖不会对他提及的,大抵只有生身父母相关之事,随之不提相应的一些东西的来路。
说来简单,那件事里面牵扯到多少个人、涉及多少是非都有可能。
她管不了,不添乱已是不易。
有了这份自知之明,奉行“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便不在话下。
蒋氏唤来君若,要她挑选些合心意的。
君若看罢,只选了一匹细葛布,又笑着解释:“人家摆明了是送您的,这份儿心意难能可贵。我就意思一下,分点儿福气便足够。”
蒋氏笑眯眯的,“你啊,最会说话。”
君若浅笑,嫣然无方,“我好歹也是沈小侯爷亲口指定的土财主,回头该多孝敬您才是。”
蒋氏忍俊不禁,“除冰第一日的事儿吧?难为你了,记到如今。”
君若笑着携了她的手,“还新得了不少菜肉呢,我们一起去瞧瞧,给我两个哥哥做好吃的,好不好?”
“好,好啊。”
两人亲昵地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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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两个手足的福,顾二老爷生平第一次被衙役传唤到了顺天府的公堂。他倒也不惧,认识到芝麻官再不入流,那也是做过官的,一些官司的常规他还是清楚的。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儿,顺天府尹打一开始就懒得理,只差写个“你们回家掐架去”的字条在脸上,结果自然是耐着性子陪三兄弟磨烦了大半晌,最终选择做和事佬,要他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二老爷是被告,没道理不认同。
三老爷、四老爷不免乐观地认为,此事会对二哥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也真没胆子与顺天府尹说不,当然顺坡下驴。
而回到府里,二老爷遣了下人,对两个手足冷笑连连:“我要说的,还是那些,只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借钱给公中,让上下人等过得好一些;要么等这一段过去,我追究你们行差踏错之处,逐出宗族。
“先前有些赌气的意思,现下我不赌气了,而且是打定了主意。
“你们有本事,明日就继续去告状,我受着。而在同时,我也会请人写状纸,求问顺天府尹,我该不该留两个害群之马在家族!”
三老爷、四老爷闻言俱是冷笑,“你只管一试!”
二老爷报以哼笑,“你们要是不要脸,我自然奉陪。”说着抬手一指三老爷,“我耳根子软我承认,可有一点,最歹毒的法子从来都是你想出来的。找坑蒙拐骗的道士的,是不是你的人?提前知会族人从速召集的又是不是你?
“主意是你出的,事儿是你做的,官府查的出,更查的出我只是个听之任之的糊涂鬼。”
三老爷张口结舌。
二老爷又指向四老爷,“你也没好哪儿去。你房里的长年累月窥视长房,是不是你的主意?没事就捕风捉影的货色是不是我那四弟妹?你他娘的总说老三不是东西,最不是东西的其实是你,今儿跟我来玩儿耍横那一出?我奉陪到底!”
言辞间牵扯到的事,只要蒋氏肯出面作证,四房就会落得个挑拨是非祸乱家族的罪名。四老爷也哑了声。
二老爷发作完,积压许久的火气终于排遣出去,笑呵呵落座,指一指房门,淡然送出一个字:“滚。”
兄弟俩头一次麻利地听他的话,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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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上桌的六菜一汤里,有一道汽锅鸡。
汽锅以建水的紫陶制成,没有这汽锅,便没有汽锅鸡;最重要的食材,是不大不小不肥不瘦的鸡。
烹制方法,介于蒸煮之间,汽锅置于高汤锅之上,通过汽锅独特的构造,用高汤的蒸汽将鸡蒸熟,用时长达三两个时辰。
汽锅盖子掀开,汤汁清凉,肉香四溢。
入口时,汤汁鲜美,肉质鲜嫩。
属实是难得一遇的美味。
顾月霖、李进之赞许有加。
蒋氏欣慰地笑着,忙着给君若添了些辣子,嘴里则忍不住数落:“说你什么好?女孩子家家的,比月霖进之还喜吃辣。”
君若才不在乎,笑得活泼泼,“他们在您跟前儿都板着呢,其实比我还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