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生平二三事(194)
“行啊,白吃白喝好几年,是该给我些好处。”
长宁睨他一眼,“吝啬。”又端详一下随风,“又胖了,你能不能别把我们随风当猪养?”
程放笑得现出亮闪闪的白牙。
君若逸出欢快的笑声,踩着轻快的步子,亲自去厨房安排膳食。
随风听不懂,但程放很高兴的时候,它也会跟着高兴,这会儿甩了甩大尾巴,傲娇脸蹭了蹭程放的衣摆。
长宁展颜而笑,“又胖又傻,也不怕你爹嫌弃你。”奇才顾大人有这么个傻儿子的事,早已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儿,“不过,幸亏有你在京城,要不然,这小子这几年怕是只能跟着月霖四处走。”
“是我幸亏有它,谁陪谁从不是说得准的事儿。”
“这倒是。”长宁愿意跟程放说话,就是因为他时不时地来一句她平时根本不会深思的很有道理的言语。她扬声唤来随从,命人放下带来的礼品,“你身边的李神医缺这些药材,昨儿我进宫搜刮了一些。”
“谢了。说起来,你那些伤病真被何大夫调理好了?”
“当然,何神医可是月霖一手栽培出来的,我落下的伤病大多是硬伤恶习而起,调理起来倒也不难。”长宁凝他一眼,“你呢?怎样了?”
“还能活几年。”程放也不瞒她,“七年前,李神医只能保我三五年,已经赚了太多。”
长宁神色一黯,转而就乐观起来,“医者治病常有奇迹,你听他们的话,保不齐能熬死我这个万人恨呢。”
程放笑出来,“这事儿我倒是愿意试试。”
“说定了啊。”
“别总磨烦我,今上那边,你也得上心。”
“何神医每月两次进宫,给皇上请平安脉,大病小病地都给他调理好了。”长宁很感激他惦记着自己的兄长,“恰如月霖说过的,既然有预言在手,人该做的便是改变预言的结果。”
“对。明君难得,我希望皇上长命百岁。”
“跟我一样。”
一对儿老友山南海北地扯了一阵子,酒席备好,君若请他们到书房院的小花厅,三人一番畅饮。
同一时间,沈瓒和沈星予也相对而坐,畅饮、畅谈。
几年过去,沈星予早已升任金吾卫指挥使,正如李进之成了锦衣卫指挥使。
这两年,沈瓒一直在跟儿子磨烦自己赋闲的事儿,今日亦如此。
“你娘这里那里四处游玩,我凭什么还要兢兢业业地当差?而且你真该娶媳妇儿了,我得好好儿给你张罗……”
这要不是自己亲爹,沈星予真要送他一句“滚”,他摆手打断:“进之和月霖都无娶妻的心思,我凭什么早早地成家?”
“‘早早’成家?沈星予,你二十五了,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已经在每日跟你这个混帐儿子上火了。”沈瓒跳脚。
“……过两年再说,当差还没当明白呢,娶什么媳妇儿?月霖已经是手握实权的三品大员,三十之前肯定入阁拜相,我呢?合着我这辈子的奔头就是接下您的差事?盼着我点儿好成不成?保不齐我能混成一品的禁军统领呢……”
“禁军统领?那得实实在在立下军功,还得是皇上和储君都认可的位置,如今储君根本没影儿,皇上要是让你执掌禁军,跟有心整治沈家没区别。”
沈星予心说我不就是随口一说应付您么?我干嘛要有那么大出息?这怎么还较真儿了?沉了沉,他抹一把脸,“世事难料,这七年别说我也曾数次参与抗灾,就算只是看着皇上、月霖、进之和首辅呕心沥血,也会有些拿得出手的抱负。得得得,不就是想给我娶媳妇儿么?您只管张罗,能费多少工夫?跟您赋闲到底有什么关系?您非放一块儿说全随您,我怎么都行,这总行了吧?”
“……什么叫拿得出手的抱负?沈星予,合着你之前根本没抱负?”
“唉……这不让您烦得嘴瓢了么?来来来,喝酒,好容易有两日假,我陪您多喝几杯。”
这边的父子两个吵吵闹闹,宫里的皇帝与魏阁老与之相较,气氛不要太平和美妙。
君臣二人在水榭用过膳,便摆上了棋局。
“月霖最迟后天进城门,朕让宣旨的人跟他说了,进京不用急着进宫述职,先回家。”皇帝笑呵呵的。
魏阁老真心实意地道:“皇上体恤,也是该当的。一晃这些年,着实辛苦了月霖。”
“你家煜哥儿读书颇有些天分,等月霖回来,不妨让他得了空就点拨一二。”
“臣自然是这么想的,只怕皇上给月霖的差事太多,等他稍微清闲就得过来跟您对弈,那不就太为难月霖了?”魏阁老十分委婉地求皇帝针对此事给句明话,让自己的煜哥儿拜个小师父。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罢了,还是你亲力亲为吧。”皇帝说。
“……”怎么好意思跟自己的首辅明目张胆犯浑不讲理的?魏阁老呕血不已,又一次大逆不道地想揍皇帝一顿。
“月霖养母封诰的旨意,朕已写好,迟一些就能送到居士巷,如此行事可妥当?”
“圣明不过皇上。”魏阁老敛起恼火,由衷一笑,“皇上为月霖想的周到一些,他日后便更能心无旁骛,为国效力。”
“朕正是这么想的。”皇帝落下一子,算了算步数,嫌弃道,“首辅的棋艺是越来越差了。”
“臣的确是一年比一年讨人嫌,那么,不扫皇上的兴了,容臣告退……”
“闭嘴,打量朕不知道你敷衍?再走一盘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