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爱你(32)
黎殊看着他的眼睛,原本的笑意也慢慢敛了下来,眼底藏着几分担心。
“你不开心吗?为什么?”
顾宴白凝视她几秒,抬起手,轻轻拂去她唇边的蛋糕渍。
“吃完零食,怎么不照照镜子。”
他声音很轻,竟有些沙哑。
指腹轻轻触碰她的唇角,带着几分温热的触感。
黎殊身形一僵,她不太适应这么亲密又温柔的动作,总觉得怪怪的。
顾宴白的手其实很漂亮,白皙修长,骨骼分明,指甲也修剪的干净利落,只可惜因为长期推轮椅,他的掌心已经起了一层深浅不一的茧子。
握在手里,手感并不怎么舒服。
顾宴白沉默半晌,才低声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能治好。”
黎殊微微怔然。
“以前我因为这双腿去过不少国家。”顾宴白淡声道,“当时顾夫人忙,都是佣人带我去的,我买通了佣人,顾夫人就一直以为治不好。”
黎殊还是不太明白:“可是,为什么?”
顾宴白单眉微挑,他握住黎殊的手,往他腿上按去。
很诡异的感觉。
肌肉虽然没萎缩,可摸起来冰冰凉凉的,即使是夏天也完全捂不热,明显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黎殊下意识地想挣扎,顾宴白却死死按住她的手,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他弯起唇角,眼底带着几分平静又诡异的笑。
“我得让她记住,我变成这样,都是她害的。”
准确来说,他这双腿就是顾夫人摔断的。
顾宴白记得,那年他才五岁。
顾夫人当年嫌弃他母亲小门小户出身,身份低微,从不肯让她进顾家门。在屡次争吵之下,父亲才带着母亲搬离西城,找了个小城市隐姓埋名的生活。
顾宴白五岁生日那天,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他们几年来的平静日子。
他记得很清楚,他们住的那间出租屋才不足三十平米,灯光是暖黄色的,木地板是父亲为了省钱自己贴的,贴的歪歪扭扭,有些还鼓了包。
门铃响的时候,母亲已经准备了满满一大桌子菜,父亲刚取回了生日蛋糕,他坐在沙发上边看动画片边思考要许什么愿望。
顾夫人找到了他们,身后还带着十几个身材魁梧的保镖,她要将父亲带回去,还说给他找好了联姻的妻子。
各种挣扎的,崩溃的,歇斯底里的声音在房间里徘徊。
顾宴白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穿过人群,正准备下楼去找邻居求助。
拉扯之中,一双手将他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他看得很清楚,那是顾夫人的手。
看他摔下去,顾夫人脸色也有些惊恐,或许并不是她本意。
原本嘈杂的拉扯声忽然停了,他听见母亲歇斯底里的叫了他的小名。
——了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顾宴白正躺在医院里,他身上插满了管子,轻轻一动全身上下就钻心的疼。
他身边没有一个人,所有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医生告诉他,他双腿受伤严重,以后站起来可能会比较困难。
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他就被送到了孤儿院。
那里的孩子几乎都没有父母,留下的残疾小孩居多,大多数健康的都被人领养走了。
顾宴白不爱说话,性格阴沉沉的,很不讨人喜欢,就连老师也有些怕他。
那些健康小孩看不惯他,总想尽方法欺负他。
他掉进过冬天的湖水里,饭菜里吃出过死耗子,眼睛睫毛被胶水粘起来过,轮椅的轮子经常被卸掉扔到河里。
这样的现象仅仅维持了半年。
那时候的顾宴白才明白过来,忍耐是没有用的,他得学会反击。
于是,不出两个月,孤儿院里那些欺凌他的孩子见到他几乎都躲着走,有些甚至听到他的名字双腿都会发抖。
他七岁那年,顾夫人来孤儿院找到了他。
她满脸都是愧疚,眼眶通红的说,顾宴白的父亲死了,他现在是顾家唯一的独子,只要跟她回家,以后整个顾家都是顾宴白的。
顾宴白当时的想法竟然是。
死了好啊。
活该顾家绝后,这是报应。
顾宴白被接回了顾家,但他也没少给顾家使绊子。他就是要给顾夫人添麻烦,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厌恶他恐惧他。
早在四年前,他就知道自己双腿能治好,可他偏偏就要忍着。
他越痛苦,顾夫人就越愧疚。
顾夫人越愧疚,他就越觉得有趣。
黎殊试探性地看着他,问道:“那你还去瑞士吗?”
“去啊。”顾宴白笑了笑,“为什么不去?”
黎殊莫名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从前往瑞士开始,她都寸步不离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生怕出了什么乱子。
她答应好顾夫人要看好顾宴白,这是她的任务。
直飞瑞士的飞机长达十几个小时。
黎殊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要散架了,更何况身体本就不好的顾宴白。
他脸色微微泛白,唇角抿的很直。
黎殊熟练的在身后推起他的轮椅,压低声音道:“我们很快就到酒店了,你再稍微忍耐一下。”
顾宴白点点头。
手术开始的前几天,顾宴白都很配合,医生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难得这么乖,顾夫人也就让他放任一把,在手术开始的前几天,允许他和黎殊在瑞士自由玩几天。
黎殊第一次出国就能蹭到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很开心,第二天一大早就兴冲冲的挑了件漂亮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