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心跳/来自前男友的孕检报告(197)
怪不得隔天打电话给她声音都是哑的。
他还有低血糖。
淋了雨,还被打,低血糖发作,越想越担心……
“是我被打。”邹楠一句话打断朱伊伊的脑补。
他眼神幽怨地控诉:“是我被打,我连他一根头发都没碰着!”
朱伊伊绷起的双手刚松开,又很快攥紧。
一面对于贺绅的失礼有些生气,一面对于挨打的邹楠有些愧疚,况且他还是为了她着想,尽管是他无意中误会了。
“邹楠,那晚的事是个误会,我没偷溜逃跑,是因为我妈在老家临时有事我急着去接她,手机又坏了联系不上。”她边说边回屋掏了几盒药膏出来,内心满是歉意,“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向你道歉,我替贺绅向你说声对不起。”
她肚子大不能弯腰,还是尽力鞠了一躬,诚意十足。
邹楠连忙扶住她,心里却不免因为朱伊伊站在贺绅那边而有些失落,他也隐隐察觉出了什么,强撑的眼睛布满红血丝:“伊伊姐,你喜欢他吗?”
空旷的楼道寂静下来,空气的浮尘缓缓流动。
朱伊伊呆滞须臾,倏然明白了邹楠的奇怪之处。
她忍不住后退一大步,一手摸着五个月肚子,一手捂着罪恶感满满的胸口,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惹谁不好,偏偏惹了一个刚毕业的纯情男大。
怪不得元宵节的时候,贺绅火药味这么冲,原来早看出来邹楠对她隐晦难言的心思。
“邹楠,你对我有好感,可能是我没掌握好分寸,让你错了一丝错觉。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我很高兴能认识你,真的!”朱伊伊大学毕业后就没遇见过追求者,拒绝起人来磕磕绊绊,“但我们也只是朋友。”
“那贺绅呢?”
“我跟他之间不是你误会的样子,贺绅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他对我挺好的。”朱伊伊脸有点发烧,垂下眼。
在昏暗逼仄的楼梯间,邹楠的角度只能看见朱伊伊半边侧脸,她不停地颤着眼睫,张开嘴,一个字一个字郑重地说:“如果我会重新恋爱结婚的话,那个人只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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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楠垂头丧气地下楼了。
等他彻底离开小区,从他去找朱伊伊那刻起就紧锁在他身上的望远镜才移开,挪回了黑漆漆的楼道,观察的人物变成了朱伊伊,确保她安全到家关门,望远镜的工作才结束。
“当完快递员,还要当盯梢员。”
章特助眨了眨干涩的眼球,想他堂堂一个秘书室室长,正事不干,天天掐着秒表给人送花。送花就算了,刚刚他发现邹楠来找朱伊伊,立马通知贺绅,对面当机立断甩来一句“盯着”,他又光荣地多了一桩“盯梢”的工作。
他感慨生活不易,一边把望远镜收起来,一边拿出电话,任劳任怨地跟自家老板发消息:[贺总,邹楠已离开。]
对面几乎是秒回:[她呢?]
[朱小姐回家了。]
[嗯。]
看着老板的回复,章特助面瘫脸也不禁涌出一丝美滋滋,终于可以下班了,发麻的腿还没抻直,对面又发来一条:[继续盯着。]
章特助生无可恋地缩回草丛,随手捡了根树杈,在地上画圈圈。
……
时瞬集团,总裁办。
得知邹楠又去找朱伊伊之后,贺绅手头的工作都停了下来,望着手机屏幕,专注认真的思绪全部飞远,恨不得代替章特助亲自盯着。
可他不能。
眼下时瞬集团独立的进程已经走到最后关头,每一关卡,都要他亲自监督。
办公桌边的座机忽然响起。
座机是总裁办专用联系设备,一般情况下除了章特助,很少有秘书敢直接打进来,避免打扰贺绅工作。如今章特助不在,敢公然打过来的只有一个地方。
贺绅摁了接听键:“说。”
月离港的管家道:“夫人今晚举行晚宴,说二少爷务必出席,务必。”
“不去,没空。”
上回在月离港,贺绅说出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把贺安清气得好些天食不下咽,母子俩这些天一句话也没说。
管家为难道:“夫人已经把邀请函散出去了,这个点,不少人已经在会客厅等着了。”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
贺安清从不问别人意愿,她想怎么做就得怎么做,旁人没有半点周旋的余地。今晚的晚宴说得好听是给贺绅一个台阶,以此来缓和母子之间的僵硬关系,可又何曾不是贺安清以母亲的身份,来逼迫他低头认错。
初中时,贺绅前脚还在与好友商量下周的竞赛,后脚就被贺安清猝不及防地送往国际中学就读,她说,我的儿子不需要参加那些华而不实的竞赛,你一毕业就会接管家里的集团。
高中时,贺绅获得不少射击比赛名次,他不爱射击,但他疯狂迷恋子弹从枪口-射出去的那一瞬间,自由,无拘无束,它想往哪个方向飞就往哪个方向,即便是狂风骤雨也控制束缚不了。
彼时十七八岁的少年,在千万重压力下,那是唯一得以放松的方式。
但贺安清摔了他的奖杯,锁住了所有的射击练习室,告诉他,不要玩这些浪费时间的玩意,我在你身上花费的心力,每分钟都是以百万计算。
那是贺绅第一回 反抗。
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被强行削平棱角,他连愤怒都只是扯掉脖子上系得规整的领带,脱下贵族学院的校服,然后狠狠扔在地上。严格到苛责的教养使他无法说出难听的话,他仅是安静地、难过地看着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