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心跳/来自前男友的孕检报告(9)
“有些人还知道回来?”朱女士冷哼,“野哪儿去了你?”
“说了加班。”
“你糊弄鬼呢,刚才隔壁小区叫凌麦那丫头,是你同事吧,来我们家送糖糍粑粑,还问我今天下班早怎么没看见你。”朱女士电视一关,遥控器一摔,“你给我说清楚,偷偷摸摸见谁去了?”
“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朱女士咄咄逼人。
她抿着唇不说话。
朱女士一把将她拽过来,声音尖锐而严肃:“朱伊伊,你给我听好了,你现在是怀孕,你肚子里的这块肉不是说退就能退的!”
想到什么,她眼眶红了红,心疼与愤怒交织着,到底是自己唯一的丫头,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只能苦口婆心地劝:“妈知道,因为妈跟你那个死鬼爹,让你从小到大受了不少委屈,你不相信男人,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妈理解。”
这些年朱伊伊始终都是一个人。
因为单亲家庭,她性格又内心,是个典型的老好人,也是集体里受委屈最多的那个。后来上大学、毕业、上班,身边的人一个个成家立业,只有她始终单着,朱女士问她,她都是那句话“没遇见喜欢的”。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不愁。
终于朱伊伊有天回来告诉她,她恋爱了,对方是个很优秀的男人。
她眼睛亮晶晶地说:“他叫贺绅。”
一个很好听、很绅士的名字。
有次,男人开车送朱伊伊下班回家,他生得高,打开车门时微微俯首,抬手抵住冷硬门框,怕朱伊伊撞到头。
说话时他挂着一抹浅笑。
气质清隽,眉骨淡然,言谈举止间是个很可靠的男人。
朱女士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可好景不长,朱伊伊与那个叫贺绅的男人分手,脸色灰白,颓废了将近一周,偶尔问起原因,她避而不谈。
只透露出一个念头——
想一直单身。
朱女士年轻时候一个人单着,吃了不少苦,怎么放心朱伊伊真的单身一辈子,于是给她各种张罗相亲。
结果又出了乱子。
她的女儿未婚先孕。
“我的女儿我了解,不可能出轨,”朱女士盯着她,慢慢地问,“你告诉妈,孩子到底是谁的?”
顷刻间,全世界都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万籁俱寂。
第5章 “朱伊伊,上车。”
老城区的房子破旧逼仄,墙壁上贴的是零几年的港星海报,天花板结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客厅也因为摆满了各种东西而只有几平米的活动空间,但这小小的一隅之地,从小到大都是朱伊伊被压的喘不过气时,唯一的避风港。
此刻她竟觉得这里比外面还要沉闷,压抑。
朱伊伊蠕动唇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重要吗?”
“当然重要。”
朱女士深深地喘了口气,掰着指头跟她分析利弊:“贺绅是什么样的男人,一遇难求,这话还是当初你自己说的。这个孩子要是贺绅的最好,我不知道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但有了孩子就得妥协,两个人过日子总会吵吵闹闹,说开就好,到时候领证结婚,你把工作辞了,在家里安心养胎。”
朱伊伊听完眼中一潭死水,缓缓转过身,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像是一个懵懂的学生看见一道棘手难题,困惑而迷茫:“什么叫有了孩子就得妥协?”
因为怀孕,就必须进入一段已经失望的婚姻关系;因为孩子,就得妥协跟另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是这样吗?
朱女士看不懂朱伊伊心中所想,满门心思扑在她肚子里的那块肉上,有些难以启齿,“孩子要不是贺绅的……”
她咬咬牙:“就打了。”
总之,她的女儿不能被人戳脊梁骨说“未婚先孕”。
不能重蹈覆辙。
朱女士是个倔脾气,一锤定音的事儿不可能改变决定。
留给朱伊伊的选择就两个。
要么为了孩子结婚。
要么为了以后结婚打掉孩子。
结婚结婚结婚。
朱伊伊二十五年来头一回如此恶心这两个字。
她冷着脸丢下一句“再说”,走进房间,“咚”地一声重重甩上门。
-
一夜过去。
再醒来时,已天光大亮。
秋雨过后的清晨,温度直降,京城的雾霾也开始泛滥。
朱伊伊今天穿了米色长裙配嫩黄针织开衫,皮质双肩包,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客厅里的朱女士已经在吃早饭,因为昨晚的事还拉着脸,碗筷也故意碰撞地特别重。
朱伊伊喝了半碗粥就要走。
“吃这么点,喂猫啊!”
她充耳不闻,换好鞋就往外走,带上门时,隐约听见朱女士叹气,“吃这么点饿了怎么办。”
朱伊伊当然不会让自己挨饿,出了小区,街上停着一个烤红薯摊,整条街都香气浓郁,馋的人流口水。
她高中以前都是生活在宣州,南方的一座小镇,外公外婆是农民,每年秋末冬初都会去田地里挖红薯,最大的像个小篮球。那时候农村人做饭都是用灶台,外婆会在饭面上蒸一圈红薯片,外公则是在灶台的火堆里烤红薯,烤的香喷喷,薄薄的皮一撕开,是金黄的嫩肉。
后来外公外婆去世,朱伊伊也考到了京城的大学,朱女士把农村的老房子地基买了,用那笔钱在京城的老旧小区置办了一座屋子,之后母女二人都定居在京城。
每到冬天,大街上闻到烤红薯,朱伊伊就会想起两个老人家。
她怀孕后饭量变大,买了两个香喷喷的烤红薯,边走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