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东向(123)
“怎敢如此对孤说话!”
魏春羽扶额:“陛下,你睁大狗眼看看我是谁?”
月光照在他疲惫而隐有躁意的脸上,裴怀玉酒气上头,耷拉着眼皮大概看不太清楚,于是伸出手胡乱地摸,其中一根手指还误戳了他眼皮,叫他被迫有了一只“大眼”。
满意的陛下似乎找到了答案,骄傲宣布道——
“孤知道了,你是孤的皇后,是不是?所以才敢对孤这么大胆!”
魏春羽忍无可忍,育婴堂的案子尾还没收,云规的话盘踞在他心上,他反复地想,如何量刑,又猜他背后究竟是谁。
深夜步行到此,也是为裴怀玉在筵席上陡然的转变奇怪,本想至少将眼前事弄清了,结果这里更是一团乱麻。
“这醉鬼!忒难缠!”
他被裴怀玉凑上来的气息罩得无处躲避,想伸手呼他脸让他冷静。
然而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歪脸亲了下他掌心。
濡湿的触感几乎叫魏春羽跳起来。
见他反抗不得,随即这人无法无天,一路从他鼻子亲到眼睛,眼睛亲到耳朵。
“我之前失忆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你烦死了,嘶,别乱动裴怀玉——以后你喝酒我绝对不来找你,再来找你我是狗!”
裴怀玉垂眼,瞳仁亮汪汪的,充他说:“汪。”
魏春羽愣了,随即一边眉毛微微挑起。
“这样呢,我做狗你会不会高兴点?”裴怀玉还在低落地问他。
魏春羽心情就这样由雷转阴:“没听清。”
于是骗得陛下给他学了半宿的狗叫。
外头的人都以为他俩疯了。
魏春羽听够了,哼了声,终于不大烦他了。
只抬手抵挡着他没完没了往前拱的脸:“得!明天你醒酒,要是记得,还不得将我扒皮吃了?”
谁知裴怀玉愣了愣,只听得见一个“吃”字,当即驴唇不对马嘴地回他:“好吧。”
然后“啊呜”一口咬上了他的脖颈皮肉。
魏春羽:??!
不是,真吃啊?
涎水与血液混杂,盖住伤处刺痛,魏春羽推他不动,再次确信裴怀玉喝醉了就是个傻子。
心塞地叹了口气,彻底放弃挣扎,加深了这个失而复得的拥抱——
在裴怀玉继续用甜言蜜语砸得他眼晕时,他摁了摁醉鬼毛绒绒的脑袋,将他的声音摁灭在自己身上,恶声恶气地道:“闭嘴,别再发癫了,我害怕。”
裴怀玉反应了一会,喃喃:“不要害怕,我保护你。”
白纱似的月光落在他们交叠的衣摆褶皱里,被风吹得像一个个小湖泊,眼前一派安宁平和,魏春羽渐生了困意,拖着裴怀玉倒进榻里就昏厥过去。
临睡前还不忘揍他一顿解气。
等到次日天亮时,两人已在院中睡得东倒西歪,魏春羽一吸气就是两个喷嚏,叫身边人也惊醒了。
看看时候,也要入秋了,两季之交伤风外感的确是常事,更何况他昨晚又着了凉。
魏春羽正琢磨着,叫侍从煎些茁壮正气的方子来,一个不察,撞上了身侧人的目光。
他瞥了眼醉狗:“清醒了?”
裴怀玉朝他点了点头,眉眼还有些怔忪。
他整个人浸在温和的日光里,每一寸轮廓转折都泛着茸茸的金边,温柔美好得不像话。
然而魏春羽显然没在欣赏,他深吸一口气,猛然袭击,使狠劲儿捏住了他的面颊。
“恢复记忆了?死醉鬼?”
“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了?”
裴怀玉记起昨晚自己的絮絮叨叨、不依不饶,手指将被角揉来搓去,显然也有些不怨接受。
“我不知道,自己喝了酒会变成那样......现在身上还很酸痛。”
“我对你不起阿魏,但我昨天说的认错的话,句句真心。”
魏春羽捏着他面颊的手更加用力,直叫他吐字不清。
令他自己也吃惊的,自己在认错的裴怀玉面前陡然炸开了!
“我去你的裴怀玉!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谁准你自作主张叫嫪春厌带我走、自己去报仇的?”
“谁许你失忆还捅我一刀的!就算失忆,我也救了你一命啊!真是恩情都喂了狗了。”
在记忆终于“完璧归赵”、拾起旧日情谊的裴怀玉跟前,魏春羽本来只是委屈,结果越说越愤怒,当即爬起来在他心口踹了一脚——
“你倒是轻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醉了耍酒疯,痛苦了直接失忆,犹豫不决了掏刀子给你小师侄一杵子......现在又想起来了,怎么,一句道歉就想让我原谅你?”
魏春羽阴阳怪气地夸他:“你可真潇洒!”
说着他就要走,旧事翻涌,叫裴怀玉这张脸越看越恼人!
“阿魏!”
这烦人精扯住了他袖子,跪在榻上从背后贴上来抱他,魏春羽没有推开他,冷笑道:“你现在的姿势,正巧能再好好捅我一刀。”
即便先前是裴怀玉少了记忆,魏春羽也不可能不怨。
——那刀真是险些将魏春羽贯穿了、捅碎了、气厥了。
背后的人身体一僵,拉着他的手按向自己的小腹:“我记得,是这里。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捅回来。”
裴怀玉声音闷闷的,埋在他脖颈,冷静而真挚,“我开始觉得后悔,我对阿魏做了很多坏事,失忆前也是。但阿魏还愿意救我。”
“还愿意对我生气......我觉得,很高兴。”
魏春羽给了他一肘,要往前走时被人死死锁住了腰,像拖着个水泥袋子,一时动弹不得:“裴怀玉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