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东向(23)
“你能带我去吗?”
“现在?”
魏春羽轻轻摇头:“玉铮,我要先回魏府一趟。”
不是为了那句“但求远魏府”背后的缘故。
“我不知道母亲那上一辈的纠葛,但我想先把眼前的事理清。”
裴怀玉道:“那我等着你。”
......
魏蘅景和裴荣风的勾结,重重阴谋中的天火阁,以及被牵扯进来的晴乐......
现在又添上了母亲语焉不详的遗信。
魏春羽头疼得厉害。
他同晋升为表兄的裴怀玉告了别,一路直去了春风楼。
只是这回走的小门——一个开在街对面的密道口,直通到春风楼内的地下。
鲜有人知,鱼龙混杂的地面下,还有这样一个情报暗层。
魏春羽脸上压着纯白面具,才挺起胸膛走两步,就被一旁伸出的手拉住了!
他登时惊吓万分,差点要叫起来,幸而那人先捂实了他嘴:“小公子,你偷跑来找秦烛么?”
瞧见面具眼孔中那双狐狸眼,魏春羽砰砰的心跳才从嗓子眼回到肚子里:“小鸟,你要吓死我!我来找秦叔的,但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带我去?”
眼前人是秦烛的手下,往常没事时都在照顾濯濯,所以魏春羽干脆喊他“小鸟”。
小鸟抓牢了他的臂膀,点了点头:“小公子,无论如何,你来之前也该和我们通个信儿。这儿太乱了,还有天火阁的人,保不齐会要你的命呢!”
“我通了,上回濯濯来送信,我就托了字条回来,但秦叔没回我。”
在绕过安静得诡异的拳场时,魏春羽忍不住多看一眼——秦叔和他说过,打斗的人没有声,是因为看的人不喜欢,就都毒哑了。
被当做沙包的人,只用发出骨、肉、拳的碰撞与碎裂声就够了。
反抗的声音不能从嘴里溢出。
魏春羽来得困难,与秦烛的对话却简短。
进秦烛的独间时,秦烛正在晾凉汤药,听到人来,平静地觑他一眼。
魏春羽主动开口:“秦叔,我是来和您辞行的。我要去紫微山了。”
秦烛没什么惊讶的神情,只是“哦”了声:“辞行完了,你走罢。”
一边晾笔架上的濯濯瞪着眼,机灵地应和着赶人:“你走罢!你走罢!野种,走!”
魏春羽被它骂得“嘿”了声,瞥了眼秦烛的眼色,把叫骂咽了回去——毕竟和一只鸟对骂,尤其是秦烛的爱鸟,也太蠢了些。
“不瞒您说,秦叔,我走之前有些事想问问您......”
秦烛坐定,朝他微微一抬下巴,昏暗环境中唯一的烛光在他鼻尖跳跃。
“我上回找过晴乐,就中毒了。我想问问,晴乐她,知不知情?”
秦烛手中的杯盏转过半圈:“知情。”
“那她为什么要害我?”
秦烛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了半截火苗:“这里面的人,不会跟你讲什么人情故交。”
“又是天火阁......”魏春羽心底悲愤交加,一时有些想发笑,“居然连晴乐也是他们的人。”
沉默片刻,魏春羽咽了咽口水:“我还想,问问我母亲的事。”
听到“母亲”二字,秦烛飘忽的目光忽地凝结了射向他。
“秦叔,虽然过去很多年了,但你有听母亲说起过‘郑郎’么?还有,我父亲和母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不敢近郑郎”,又为何“但求远魏家”?
秦烛还在沉默时,一旁的斑鴗却陡然大叫起来:“濯濯!濯濯!”
魏春羽还来不及制止,就见秦烛双手作拳,捏了捏衣袍,不近人情道:“我忘得干净了。不知道。你该走了。”
“诶,秦叔——”怎么翻脸不认人呢?
只是在魏春羽要走出门时,秦烛突然又开了口:“谁告诉你的紫微山?”
魏春羽回头道:“是母亲留给我的信。”
于是秦烛不再追问,只道:“小心那个给你信的人。”
小心裴怀玉?
他一个传信人,有什么坏心眼?
魏春羽心道,秦烛一副其中大有隐情的模样,那自己更得去一趟紫微山了。看看母亲到底在挂念什么,又要告诉自己什么。
只是山高水远,他要回魏府取些东西。
......
魏春羽再见裴怀玉时,雇了辆大马车。
外头看,车厢宽大;等裴怀玉踩上脚蹬,朝里一瞥——好家伙,一大半地儿都放着魏春羽的行李。
知道的是他远行,不知道的以为他把魏家老底卷走了。
“区区一、二、三、四......七个竹箧,加上几个小布囊,玉铮何故惊讶?”
裴怀玉默默挨着他坐下了,坐在了唯一一块还空着的位置:“只是在想,这马平素的身体可好。”
“哦?”
“毕竟离坐船,还有一段距离。”坚硬的木头外壳碰撞到裴怀玉手肘,他忍不住问,“阿魏,你都带了些什么?”
魏春羽又往旁边捎了捎:“不过是些衣物、干粮,再加上些途中无趣时可赏玩的物件。对了,玉铮你的行囊呢?”
“......”裴怀玉于吃惊中张口,一时半会没出来声,“我轻简,除了袖中钱袋,没什么要带的。”
魏春羽也惊道:“竟然如此!”
车马摇晃,魏春羽耐不住,同他说起自己回魏府打包的壮举。
说到后来,裴怀玉也附和他道:“阿魏果真思虑周全。”
魏春羽便也笑道:“还不止这些呢!我们不知道一来一回要多久,所以我还带了小鱼苗和乌龟,养在最底下箱子的缸里,等我们回来,他们也变成大鱼和大乌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