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禁欲学科大佬互穿后(32)
陆起元至今以为,自己并不算大错。
他被风暴魇住了,被打砸镇住了,满脑子“坦白从宽”,主动指出了那室藏书的位置。
他没想到,一向柔弱的妻子竟会扑上去阻拦。
阻拦当然是徒劳,非但徒劳,随书一同被带走的,还有就地成为了“现行□□”的妻子。
六岁的陆回舟拦着要护他母亲,转眼就被“卫兵”甩到了五斗橱上。
当陆起元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从一片狼藉中拉他起来,捂住他的后脑勺要给他止血时,他看他的眼神,再也不像个孩子。
“要讲原则,破四旧。”不知怎么,陆起元当时竟神色严肃,说出那一句话,好像他真心那样相信。
那之后过了三个月,妻子被送回了家。她遍体鳞伤,不知当中哪一处使她神志不清,在家昏迷三天后,她去了。
陆起元原本已把这一切剐除了脑海。
就像这个社会也把那十年当做不存在。
那时他身不由己,命不由己,心亦不由己,当然是不该算数的。
风暴结束后,他更了名字,他原名陆栖园,那是浑浑噩噩、满脑子风花雪月的父亲给他起的,他更名起元,从此兢兢业业,在工作岗位上忘我地拼搏,十几年间为国家和民族的事业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那才是他。
那才是他!他紧紧抓着床栏,胸腔急剧起伏着:“叫,叫人,来!”
陆回舟按下了呼叫铃。
一个白大褂急匆匆走进来:“姐夫?”
嘴里叫着,进屋的田玉林看见陆回舟,刹了下脚,朝他点点头,这才看向病床。
床上的陆起元脸已经涨得发紫。田玉林转头吩咐了跟进来的护士去备药,自己则拿手去顺陆起元的背:“姐夫,别急,慢慢来。”
陆起元推开他的手:“给我,药!”
“姐夫,药去取了。不过过犹不及,这药用多了对您身体有害。您放平心态,一会儿就喘过来了。”
田玉林说着,看向陆回舟,低声询问:“这是怎么了?”
“让他、滚!”陆回舟没做声,倒是陆起元,憋闷中仍不忘发火。
“我晚些再来。”陆回舟平静转身。
“哐啷”一声,却是床头小桌上的杂物,被陆起元不分轻重,统统扫下。
陆回舟脚步未停,开门出去,门外埋头站着小护工,他跟对方说了句“受累”,快步离去。
到了走廊转弯处,恰遇到了身后跟着秘书的院长吴朔。
“回舟来看你父亲?”吴朔和善问,“我要下班了,也去问候一声陆部长。”
“多谢院长,他有些不适,正在治疗。”
“那我晚些再来。”吴朔听出这是不方便的意思,也就止了步,转头吩咐秘书,“小贺你找呼吸科了解清楚情况,务必保证陆部长得到最好的治疗。”
陆回舟再次道了谢,要离开,又被吴院长叫住:“回舟,你最近有台手术,是不是有些波澜?”
陆回舟停下脚:“院长,正要跟您解释。”
他把刘青的手术情况简要说明了一遍。
吴朔听罢,眉心深蹙:“泌尿我是门外汉,我也知道,医学本就是在黑暗中摸索,不摸索不明朗。不过回舟,你步子是不是太快了?改动术式的事,你跟方老汇报过吗?”
“正要去汇报。”陆回舟答。
那就是还没有汇报。吴朔又皱了下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陆回舟家世能力皆遭人忌惮,他这台手术患者没出事、家属没闹事,但还是有人揪住不放,设法把流言送进他这里,说陆回舟为沽名钓誉不顾患者安危,又抨击他滥用宋氏基金审委会职权,将不满足条件的病例纳入科研追踪病例……
基金的事情吴朔不在意,那与医院无关,倒是这手术本身让他不放心。
“恶性肿瘤,却没有根治性切除,一旦出事,影响的不仅是你,还有整个明康的声誉。即便没有出事,一旦手术捅出去,你,连带明康,也会被同行、被社会不断质疑。回舟,你是怎么想的,这种事,为什么不提前向院里报告?”
说陆回舟“沽名钓誉”,吴朔并不信,凭陆回舟对泌尿外科手术的拓展和贡献,稳步走下去,必然又是一个院士,完全没必要行险招。
吴朔怕的是他年轻气盛,恃才傲物,莽撞行事——哪怕他以往看起来并非这种人。
“抱歉,吴院长,但手术改动在我的职权范围内。”陆回舟沉稳有礼,但也不卑不亢,“外界质疑我自己会承担,如果对医院有影响,院方要如何处理我也接受。”
话说到这份上,吴朔不好再往下。陆回舟是明康的一块金字招牌,医院何尝愿意折损。
“没那么严重,流言我们尽量平息,你交个情况说明来院里,下一步怎么走再说。”
“是。”陆回舟点头。
“行了,去忙吧。”吴朔见他看表,似乎还有事,没有留他。
陆回舟的确在留心时间。
昨晚苏煜“过来”,时间大约在九点,此刻已是八点五十分。
他不知道苏煜每次过来是否有地点限制,凭他自己的经验应是没有,但苏煜每次出现又都是在他的书房。
为防万一,陆回舟还是希望能在九点前赶回家中。
他加快脚步,其他事放在路上思索。
这台手术势必引起波澜,陆回舟有所准备,事实上,波澜还将扩大,因为仅这一台还不够,在25年亲眼验证过,陆回舟要改动的,就不是刘青一个人的术式。
夜色中,陆回舟双目如刀,冷淡而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