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寂抿着嘴,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忐忑,最后他下定了某种决心,点了点头。
姜怀远也说:“小蔡同学,叔叔知道你舍不得你的爸爸。你觉得哥哥对你不好,就总想去讨好他们。而他们就在利用你的这种心态从你身上获利。这可是要不得的,这样的环境根本就不利于你高考,更不利于你成长。人啊,要离开那口井,才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啊。等你见到许多的人,就会发现你会交到新的朋友,也会拥有自己的家庭。”
后排的姜若棠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父亲,其实同样的话也很适合姜怀远和林成栋之间的关系。
“对啊,你那个哥算什么哥啊!以后你认我当哥!我罩着你啊!”赵长烽说。
姜若棠笑了,“赵长烽,你应该庆幸你的哥哥是我!”
“哟,还真把你给得意的!明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总有给人当哥哥的瘾。”
“我至少不欺负你啊!”
“你小鸡仔儿似的,你站我身后我一回头都瞅不见你!你该感激我不收拾你!以前你有多讨人厌,自己不记得了吧?”
姜若棠和赵长烽两人隔着蔡寂又掐了起来,但是蔡寂却觉得这样的气氛很温暖也很快乐,因为在他的家里从没有人这样毫无隔阂、心无芥蒂地说话。
去做伤情鉴定的时候,鉴定处的工作人员看着蔡寂身上经年累月的痕迹,也忍不住骂蔡寂家的人猪狗不如。
宋清河老师听说了这件事,骑着自行车从另一个城区赶过来,看到蔡寂身上的伤疤时,自责到不行,他当了蔡寂两年多的老师,竟然都没有发现蔡寂一直被欺负。
赵云疏的律师朋友刚加完班,特地打电话了解事实情况,指导取证。她看了蔡寂胳膊上后背上那么多被烫过得痕迹,当即表示只要蔡寂想打这个官司,她不收律师费用,坚决奉陪到底。
蔡寂还是头一次感觉到有这么多人关心自己,这么短暂地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得到过的关爱从四面八方涌来。
取完证,蔡寂的伤口也处理好了,赵云疏和姜怀远又开车把孩子们给带了回去,让他们赶紧睡觉。
蔡寂躺在床上,身边是赵长烽,对方真的像个大哥一样给他拉好被子。
明明距离天亮没几个小时了,但这却是蔡寂睡得最安心的一次。
反倒是赵云疏和姜怀远一夜无眠。
他们为蔡寂考虑得更加长远。
“说实在的,我看到那孩子身上的伤,我都想干脆把那孩子养在自己这里。虽然我不是什么好爸爸,但我至少不伤害孩子!自己的骨肉啊,虎毒都不食子啊!”姜怀远一阵长叹。
“但是蔡寂的父亲还有那一家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你愿意收留孩子,他们说不定还得来勒索。而且就算蔡寂打赢了官司,甚至给他爸爸和哥哥定罪了,他们关没几天就出来了。这种人的性子,多半还是会像牛皮糖一样粘着蔡寂。他们报复蔡寂又该怎么办?必须得彻底一点,让他们受到惩罚,至少孩子高考不能被打扰。等高考结束了,这孩子要是出息考去外地,生活费我们可以资助。如果上本地的大学,住校了也好说,而且我们也在这座城市,有什么事情立刻就能帮衬。”
“还得跟他妈妈好好聊一聊,我能感觉到妈妈对于这孩子来说,恐怕是最大的精神支柱。”
“他给了我他妈妈的号码。蔡寂是个不习惯求助的孩子,让他开口向妈妈求助,他说不出口。而且他心里也以为自己的妈妈有了现在的孩子就会把他当成累赘,他不想再拖累她。所以,还是母亲对母亲,有些话才能说得更透彻。”
而姜若棠直到躺在了床上,拿出手机设置闹钟的时候,才看到了陆归帆发来的信息。
[今天不刷题了?]
这条信息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距现在已经三个多小时了,陆归帆肯定已经睡了。
但是,他在乎自己有没有刷题就约等于在乎今天晚上他俩没有说上话,姜若棠止不住地高兴是怎么回事?
[今天晚上没来得及刷题,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要跟你说,可是现在太晚了。]
姜若棠刚要把手机放下,屏幕亮了一下,姜若棠赶紧点开,就看到陆归帆发来的两个字:[说吧。]
心脏短暂地脱离地心引力,宛若漂浮了起来一般。
姜若棠摸了一下陆归帆的头像,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自从开始化疗之后,到了晚上越是夜深人静,就越是害怕……害怕自己会悄无声息地死掉。
姜若棠拿着手机想找人说话,但自从他被寰宇娱乐扫地出门,他通讯录里的那些人就基本成了“陌生人”了。
他点开了陆归帆的聊天界面,本来也只是想翻一翻自己和他聊过什么,戴着耳机听一下他留的语音,谁知道一不小心,姜若棠输入了一个“1”,还不小心发出去了。姜若棠刚想要撤回,陆归帆的信息就来了,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那也是凌晨两点多。
那条信息给了姜若棠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对他事事有回应。
姜若棠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拨通了陆归帆的号码,把蔡寂的事情告诉了他。
陆归帆一直安静地听着,让姜若棠甚至有几分怀疑陆归帆还在吗?他是不是睡着了?
“班长?”姜若棠试探性地轻轻唤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看来陆归帆真的睡着了。
“晚安……归帆。”姜若棠小声道。
就在他即将挂断手机的时候,陆归帆的声音再次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