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凌凇第一次进到画室里,三角形的屋顶,天光从斜着的玻璃窗照射下来,留下一块又一块长方形的光斑。
房间里充斥着的是颜料的味道。
一边的落地架子上整齐堆放着各种素描本,另一边的架子上放着石膏像还有各种小玩意儿。
这里没有韩铭办公室里冷硬的压迫感,也没有那些KTV包厢里阴靡的气氛,没有酒气,只有一个十几岁的男生正在摆弄画架。
凌凇紧张的神经在此刻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需要我摆什么姿势?”
姜若棠抬头看了凌凇一眼,“你把衣服脱了吧。”
凌凇愣了一下,这难道是传说种那种不穿衣服的……
“换那边的米色T恤。”姜若棠的声音再度响起。
接着画室里安安静静的,姜若棠再没有任何解释。
这位少爷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但其实没有任何感情,凌凇有一种被对方当成了物品,又或者说是石膏像的感觉。
他背对着姜若棠,没有任何犹豫,快速脱掉了上衣,换上了那件米色T恤,然后坐在了距离画架大概三米左右的位置。
姜若棠走了过来,刚才还笑盈盈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扣住凌凇肩膀的那一刻,凌凇有些抵触。
“你肌肉太硬了,这样长时间不动会很累。”
姜若棠一边说,一边将凌凇的脸掰向光照落进来的方向,接着又将他的双手放在了椅子边缘,身体呈现出曲度,脖子的线条流畅,优渥的下颌线也露了出来。
感觉到对方只是给自己摆姿势,凌凇一点一点放松了下来。
“保持这个姿势就好?”
“嗯,可以眨眼,如果实在很累支撑不住了可以告诉我。”
“好的。”
姜若棠回到了画板前,没多久凌凇就听到了沙沙声,那是炭笔和纸面摩擦产生的声响。
凌凇知道自己一直被观察,被打量,被人定格在纸面上。
他很喜欢这样安静地氛围,仿佛心脏里的喧嚣一点一点沉淀了下去,虽然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确实有点累,但他不用承受带资进组男主角的恶意,不用受到捧高踩低的剧组人员白眼,也不用忍受来自韩铭高高在上看着他挣扎的视线。
然而这样的平静没有持续太久,正在作画的年轻人就开口了。
“你知道自己演不了《醉仙台》的男主角吗?”
凌凇心里沉了一下,淡淡地回答:“猜到了。”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姜若棠又问。
凌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姜导演开出的费用里,应该不包含陪他的儿子聊天。”
姜若棠就像没有听见他声音里带着的凉意,开口道:“你不想知道原因吗?离开这里就没人告诉你真话了哦。”
凌凇的视线瞥了过来,里面透出看着少不更事小少爷的嘲讽,“原因总共不就是那些?我没有好的经纪公司,我没有背景和被捧的价值,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粉丝和人气,外加……你父亲也不想得罪策风影业。”
姜若棠还在慢悠悠地画着,过了一会儿才说:“都不是。”
“嗯?”凌凇微微怔了一下。
但是等了很久,姜若棠都没有说接下来的理由,但是却托着颜料盘开始调色了。
这让凌凇很不适应,他不知道姜若棠到底是故弄玄虚,还是他真的只是在认真画画,和他聊天只是随口为之。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久到凌凇都觉得从肩膀到脖子的肌肉都开始发酸,他就要支撑不住这个姿势了。
但是姜若棠还在画,他偶尔侧过脸从画板后面透过来的眼神很专注也很认真,这让凌凇觉得自己也必须有专业精神,所以他强撑着一动不动。
“你的姿势变形了。”姜若棠开口道。
“抱歉。”
姜若棠指了指靠墙位置放着的软沙发说:“你去那里躺一会儿吧。如果还有需要,我再叫你。”
凌凇缓慢站了起来,活动自己的脖子还有肩膀,他很想要那个答案,但是姜若棠还在画画,他不该打扰他。
于是凌凇走到了靠墙的沙发,坐了进去。
不论外界怎么评价姜若棠,说他荒唐,说他任性妄为,说他对白映川无脑迷恋也罢,至少在画画这件事上,凌凇能感觉到他是认真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凌凇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里面是钟姐发来的信息。
[怎么样?大少爷不是对你有想法吧?]
[要不然你小心一点,别吃大少爷给的东西。]
[你怎么一直不回信息?不会真被迷昏过去了吧?]
凌凇略微自嘲地一笑,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吗?娱乐圈里稍微有点权利的人都得看上他?对他都得产生点想法?
又不是人人都得了韩铭的大病。
给钟姐回了几条信息之后,凌凇也对姜若棠好奇了起来。
他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记起姜若棠的名字,一搜索才知道这位小少爷并不是吃闲饭的,而是拿过奖的。而且还在本市的深蓝画廊有好几幅作品展出。
最让凌凇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幅垂首的向日葵,据说有好几位收藏家竞价想要买下,但是姜若棠不缺钱,所以不肯卖。
渐渐的,凌凇的精神完全放松,柔软的沙发,安静的空间,凌凇睡着了过去,就连手机掉在地上他都没有醒。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凌凇的肩膀一颤,他猛地睁开眼睛,陌生的环境让他的神经再度绷起。
这里是哪里?
该不会是韩铭又搞了什么新花样把他迷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