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46)
也压根没人敢动大凉。
因着父亲的缘由,有些事情盛月曦知晓的自然比旁人多些。
父亲曾与盛月曦说过,表面上看一直是大庆在护着大凉,但实际上,这些年,大庆对大凉依赖程度过高,若是哪一天,两国交恶,大凉断了大庆的后方补给,那大庆军中则不堪一击。
所以当晚宴会上,太后宣告大庆将与大凉联姻时,盛月曦其实是悄悄松了口气的。
——她父亲常年行军在外,若是两国能关系更加紧密,自然是最好的。
只是,她以为闻珂会不同意的。
明明是第一次相见,但她莫名就觉得她不是那种为了这些俗事委曲求全的人。
后
来,闻珂听闻她的猜想,却笑出了声。
那时,她与闻珂已经相熟了,两人之间几乎什么话都说。
闻珂说:“若是我不愿意,自然是没人敢逼我的。”
“父王母后曾与我说,此次来大庆,一应事宜皆由我做主。我在宴会上既然没有拒绝,那自然是我自己愿意。”
闻珂顿了顿,忽然笑开了,盛月曦从来没有见过哪位女子笑起来有闻珂那样好看。
眸子里盛满了星光,对未来有着无限期许。
她说:“我喜欢祁旻,我想嫁给他。”
可是,后来,她眸子的光亮一点一点变得黯淡了。最后,她甚至再也找不出当初她说出这句话时眼中的光彩了。
在最绝望的时候,闻珂曾经问过她。
她说:“月曦,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他说他也爱我,我便以为这就是全部了,我嫁与他,这便是最美满的结局了。可是我现在才知,原来并不是这样的。这世上有这么多事情让他挂心,好像他说的爱,在这些事里不值一提。我拿出我的全部爱他,而他,好像只是从他的心里分出了一小块给我,还要我一再退让。可是月曦,我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满腔热枕,满心满眼都只是一人吗?人的心真的能分出那么多块,给予不同的人吗?”
盛月曦答不出来。
她知道,大凉与大庆不一样。
大凉男子从来只会有一位妻子,内院不会再有他人。就算是大凉王上,也只有王后一人。
但大庆不同。
妻妾成群,是家常便饭。
只是——
盛月曦知道闻珂在意的并不是祁旻身边有他人,而是在祁旻心中,将他人看的比她还重。
而那人不是别人,还是跟他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福乐群主。
她自然是知道柳知意的。
柳知意的父亲是肃敏太子的部下,早年替肃敏太子挡了一箭,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这唯一的女儿。
肃敏太子便将柳知意接回了府邸,收作义女抚养。
柳知意自小身子不好,肃敏太子日夜忧心,只怕不能兑现对老部下的诺言,直到他战死沙场,对唯一的儿子祁旻的嘱咐,也是要治好柳知意,好好待她。
祁旻便将父王的这临终嘱咐看的比什么还要重,一直在找寻能治好柳知意的“良药”。
有传言,大凉王室有一味圣药,生死人肉白骨。
只要人还有一口气,便可以将人救活。
但这只是传言,从没人见过这种圣药,世人更加相信这是他人杜撰出来的——毕竟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了。
那个时候甚至是祁旻都在私底下打听过这种药。
闻珂回答的很是肯定——没有。
大凉没有这种药。
闻珂说没有,那个时候连盛月曦也是真以为这件事只是旁人道听途说罢了。
可是后来——
她才知晓,原来大凉真的有这味药,唤作凝华。
生死人活白骨,名不虚传。
*
夜色渐凉,长宁坐在马车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而,她低声对马车外的人说,“进宫罢。”
长宁到明德殿的时候,祁淮正在案前不知写些什么。
瞧见她来,祁淮对她招了招手。
“来。”
长宁顿了顿,走上前。
她侧目一瞧,祁淮是在写字。
他放下笔墨,“朕最近想将明德殿上的字换一换,你瞧着几幅字写的如何?”
长宁笑了笑:“陛下御笔,自然极好。”
祁淮瞧她半晌没有说话,长宁微顿,问道:“陛下看我做什么?”
祁淮忽然伸手,刮了刮她的高挺的鼻梁。
“怎么不高兴了?”
长宁一怔,下意识道:“我没有——”
“还想诓骗朕?”祁淮睨了她一眼:“长宁,你瞒不过朕。”
长宁不说话,祁淮便开口问了:“今日去将军府了?”
长宁抬眼看她。
这天底下的事情自然没有什么是瞒得过他的,况且,这件事,她本也就是想让他知晓的。
“她怎么样?可要朕派御医去?”
长宁摇了摇头:“不用。”
祁淮点了点头,既然她说不用那便不用。
“盛将军为大庆征战在外,朕也该让他无后顾之忧,明日朕派苏列去将军府瞧瞧。”
圣上派人去,某些蠢蠢欲动的人自然不敢再去将军府闹了。
长宁:“我替月曦谢谢陛下。”
祁淮却见不得她与自己如此生分,他故意道:“你与盛月曦才认识几日,就这么偏帮着她?”
长宁顿时心生警惕,她开口道:“人与人之间不就是如此么?我与月曦一见如故,便想着多帮一些。”
祁淮在心底叹了口气。
但他也知道,她对自己不信任是应该的。
在她那儿,不将自己看作仇人就很是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