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80)
盛月曦当然明白,当年的事她作为旁观者都放不下,很何况是身处其中的闻珂。
若是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她想都不敢想。
长宁将一个小盒子递给盛月曦:“这是我给你配的药,你服过凝华,配以这些药,足以补下之前的亏空,顺利生产。”
长宁笑道:“你生产时我怕是赶不回来了。”说着长宁拿出一枚长命锁,手指轻抚,“这便算是我这个长辈的一点心意吧。”
盛月曦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
“祖宗,”长宁无奈:“你是水做的吗?现如今怎么这么爱哭了?”
盛月曦想说些什么,恰巧丫鬟却捧着一碗酸梅进来。
“姑娘,秦将军又送东西来了。”
长宁扬眉,盛月曦脸颊微热,嘀咕道:“谁要他献殷勤
了?”
听丫鬟这意思,肯定不是第一回了。
长宁看破不说破,思虑了一会,道:“我听说枚夫人生了个儿子,吴大夫人高兴的不得了,想将枚夫人扶正,可吴淞却死活不同意。”
盛月曦沉默,好一会儿,才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同他和离了。”
长宁“嗯”了一声。
盛将军回来后,听闻盛月曦受的苦,提剑直接上了吴府,更是扬言,此生不许吴家人进将军府。
气的吴大夫人病了好几日,好了之后竟进宫告了太后。
还没等太后降罪,盛将军便卸甲进宫请罪,要辞去大将军的职位。
盛将军声声泣血:“臣这一生,不求荣华富贵,不求功名利禄,只求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对得起自己这一身铠甲,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臣连家里都看顾不了,愧对陛下的信任,有何脸面继续披着这身铠甲抵御外敌!”
这下可把满朝文武给吓傻了。
盛将军请辞,谁去抵御外敌?
且不说盛将军这几十年军中的威望,这满朝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能替代盛将军的人选啊!
最后还是陛下亲自将盛将军扶了起来,好生安抚了一通,才让盛将军安心。
至此,谁还敢追究盛将军对吴侍郎所做之事?
况且,这事说起来也是吴侍郎的不是。
清官难断家务事,谁都没帮吴家说话。
倒是吴淞,几乎日日都来将军府点卯,可盛将军每回都叫人将他打出去,后来更是当做看不见,直接发了话,愿意站在将军府门前就站着,谁也不许将人放进来。
“我也不知他想做什么,”盛月曦扯了扯唇角:“从前没见他如此,怎么如今我有了身子,便如此迫不及待了?”
长宁道:“他未必是为了孩子。”
“你是帮他说话?”
“我是帮你。”长宁说:“我怕你一叶障目,想将所有事摊开讲清楚。”
“我看他似有悔意,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弥补的,有些事情阴差阳错,错过便是错过了,再也不可能回去。”
长宁语气平静:“没人比我更明白这件事。”
盛月曦顿了顿,道:“如今你知道你和祁旻之间并无血海深仇,你是否……”
她还没说完,长宁便打断了她:“不可能——”
长宁自嘲一笑,“归根究底,全是因为我。若不是我喜欢上祁旻,非得嫁给他,我父王怎会一点防备都没有就打开城门?我并不恨他,我是恨我自己,我和他没有半点可能了。”
“他们不会怪你的——”
“是我怪自己。”
盛月曦沉默,半晌,她看着长宁的眼睛,说:“那陛下呢?”
长宁一怔。
“这些日子我看在眼里,陛下对你情深义重,你呢,对他真的只有利用吗?”
长宁启唇,盛月曦说:“珂珂,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想清楚,就像你想让我想清楚和吴淞的事情一样。我怕你后悔,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身后一直等着你的。”
“我听父亲说,陛下近日旧伤发作,已经昏睡几日了。”
*
三日后。
使臣准备离开大庆,宫内设宴。
可宴席过半,祁淮都没有现身,只有太后稳坐高台。
长宁坐在贺裕庭旁边,和闻韶对了一眼。
他们预备今夜离开京都。
长宁看了眼高台,只看到太后得体的笑容和一旁梁王祁旻和来使推杯换盏的应酬。
脑海里突兀想起盛月曦说的话。
旧伤发作。
不知为何,忽然一阵烦闷,长宁拿起酒杯,喝了个干净。
贺裕庭一顿,那是烈酒。
长宁起身,低声对贺裕庭说:“我出去醒会酒。”
霍离目光在闻韶和长宁身上扫了几瞬,对着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新露看出长宁心不在焉,猜出了些,小声道:“主子可要去御花园散散酒意?”
御花园离明德殿很近。
长宁脚步下意识往明德殿的方向走了两步,却又止住了步伐。
新露不解:“主子?”
连她都看得出来,主子明明是想去明德殿看望陛下的,怎么却——
长宁在冷风中站了一会儿,拿出小药盒给新露。
“你去,把东西给苏列。”
长宁看向远处:“请他务必交到陛下手中。”
新露顿了顿,问:“可有话要带给陛下?”
长宁沉默了很久,“不必了。”
*
明德殿。
徐之彰额头冒汗,良久,他将银针抽出。
祁淮缓缓睁眼,还未启唇,喉间传来痒意,祁淮抵拳咳嗽。
徐之彰叹气:“陛下,能做的老臣都已经做了,陛下的身子陛下您比老臣更清楚,忌大喜大怒,忌受凉受寒,这些日子,陛下是一条都没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