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92)
“你可知道,祁旻的父王肃敏太子对祁淮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他唯一的亲人,更是为了救他而亡。”
闻韶蹙眉:“祁旻是祁旻,肃敏太子是肃敏太子,祁淮难道会介意这个?”
闻珂摇头:“他是不会介意。但是遂之你不要忘了,他除了是祁淮他还是大庆的帝王。”
“若他娶我,你难道不知会引起怎样的动荡吗?言官会如何说他?君夺臣妻,叔侄阋墙?”
“大庆太后本就暗中操纵朝堂,现如今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等着抓住祁淮都错处,想让祁旻取而代之。这个结果无论是因私因公,都不会是我们想看到的。”
大凉和大庆刚刚恢复邦交,若祁旻上位,这些都会付之东流。更重要的是,大凉与祁旻有血海深仇,若祁旻上位,之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大凉刚经过一场恶战,此时需要的是休养生息,经不起任何意外。
“我是喜欢他。但是这份喜欢承载了太多太多,我没有勇气孤注一掷赌上一切。”
况且,无论如何,太后和祁旻都是祁淮的血脉至亲。从前她心里没有他,可以利用他去报仇,但现如今,她又怎么舍得让他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闻珂不怀疑此刻他对她的感情,但是若干年后呢,当感情渐渐趋于平淡,他会不会有一天后悔?会不会埋怨她,让他愧对自幼护他长大的兄长?
闻珂不想赌也不敢赌。
嫁给祁旻的那几年,柳知意一句话就可以让她溃不成军,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偏爱。
在感情这个赌局里,她从来没有赢过。
第50章 信件是喜脉,已经三月有余
闻珂回到寝宫的时候已经亥时了。
她让身边的人都退了下去:“今晚不用守夜,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夜色中,闻珂推开窗柩。
视线不由自主的望向祁淮住的地方。
那里烛火已经灭了。
祁淮睡了。
她垂下眼睫,大概是饮了些酒,脑中不受控的想起那个不该想起的男子。
在寺中初见的他。
送她小猫崽哄她开心的他。
为她不顾原则的他。
在密林中替她挡刀的他。
与她缠绵的他。
闻珂忽然怔在了原地,原来关于祁淮的事情,桩桩件件,自己居然记得这么清晰,一件都不曾忘却。
寝殿门被敲响。
闻珂心烦意乱地上前开门:“都说了不用守夜——”
眼神触及到门外那个一身玄衣的男子时,所有话语骤然消失。
“……祁淮。”
祁淮黑眸幽深,凝视了她一会儿:“我可以进去吗?”
对上男人的视线,闻珂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躲开了。
她往后退了几步,祁淮微顿,抬脚踏进了独属于她私密的地方。
“……有什么事吗?”
闻珂不敢看祁淮的眼眸。
空气凝滞了一瞬,闻珂好似听到男人轻叹了声。
祁淮伸手,轻轻捏住闻珂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我,闻珂。”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本名。
闻珂的眼睫像展翅欲飞却被拔掉翅膀的蝶。
祁淮低声问:“是你推开我的,那你哭什么呢,嗯?”
下巴被他止住,闻珂只能对上男人幽深的黑眸,他眼眸深邃,有什么东西快要溢出来,想要拽住她,一起沉沦。
闻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一手冰凉。
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哭了啊。
倏地,祁淮伸手抓住了闻珂抬起未来得及放下的手。
他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指尖,很轻又似乎很重。
两人都喝了不少酒,闻珂心中腾空升起一股酥麻的痒意。
视线又情不自禁的黏上,闻珂视线焦灼在祁淮的薄唇上。
祁淮岿然不动,垂眼瞧着她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
两人唇只隔一指之宽。
闻珂忽然停住了,她似乎在犹豫,眼底有挣扎。
祁淮眼眸一眯,没等闻珂想个明白,微微俯身,两片唇瓣顷刻相碰。
仅仅只有一秒的停顿,男人的气息霸道侵占她的所有,她连呼吸都被他掠夺。
榻纱卷起,盖住满室旖旎。
寝殿的烛火一夜未灭。
*
等闻珂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
她惊醒,身旁已经空了。
她披了件外衫,唤来山泉:“祁淮呢?”
山泉一愣:“回殿下,大庆陛下已经走了。”
“什么时辰走的?”
“辰时。”
闻珂有一瞬的恍惚。
那么早。
山泉觉得闻珂的状态不太对,问:“需要属下快马追赶吗?”
良久,闻珂摇头:“不必了。你退下吧。”
回来又怎么样?
他们之间本就是死局,她无法开口让他割舍自己的侄子和母亲。
而父王母后的恨,她也无法忘记。
就这样吧。
挺好。
另一边,苏列看着沉默不语赶路的帝王,有些话到底不吐不快。
“陛下,就这么舍掉长宁姑娘,您真的不会后悔吗?”
本来这句话怎么也轮不到他来质问。
他也做好了会被陛下责怪的准备。
但他跟在陛下这么多年,陛下待他好,他不能看着陛下罔顾自己的心意!
最前方的帝王仿佛没有听见般,没有回他,就在苏列以为陛下不会理会自己的时候。
前方忽然传来男人有些低沉的嗓音。
“我舍弃谁也不会舍弃她。”
苏列一愣。
祁淮道:“吩咐下去,加速前进。一月之内,朕要到大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