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小青梅不争了(重生)(191)+番外
听到这儿,余下的也没必要再听了。
太后摆摆手,屏风那头的烛光暗下来,萧芫直身,听着重物被拖出去的声音响了一路。
熏香缭绕,几缕歇在她冶丽的眉梢。
或许,胡媪所言确皆为真,但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乾武军精准寻到她身边,搜寻布防图的事实。
她无辜,那些因此牺牲的暗卫,更无辜。
暗卫世代守护皇族,与宫中女官、南北衙禁卫并无高下之分。她的一次私心,要了多少人的性命,若被乾武得逞,又会让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她能再回到京城,回到慈宁宫,已是格外开恩。
可她就算到了这里,知晓姑母在此听着供词,口口声声道出的,依旧只有她自己,只有她的儿女。
那姑母呢。
姑母予她信任,对她付予重任,她如此行事,又与背叛何异?
姑母心中,又会是……
太后覆上她的手背,安抚地拍拍。
萧芫仰头,对姑母安慰地弯了下唇角。
膝行两步,跪坐下去,枕在姑母膝上。
太后眸光沉沉,悬在虚空,威压如山。
不远处侍立的宣谙望着门口的方向,神情似是悲伤,似是怅然。
“宣谙,胡媪之后的事,予交由你来处理。”
宣谙敛容,低身:“是。”
之后的事,也,只有后事了。
律法森严,不会因任何人改变,皇太后身边,更是如此。
萧芫服侍姑母歇下时,已到了后半夜。她悄声出来,到偏殿和衣而眠,翌日清晨,便回了颐华殿。
还未入内,自院中便看到昏暝的正殿里跪着一人。
萧芫脚步未停,提裾拾阶而上,“她何时来的?”
殿旁宫女福身,“回娘子,辰时未到便来了。”
随着萧芫进入,殿内纱幔一道道悬起,窗棂支开,还有些暗的地方,宫女捧住灯烛鱼贯而入,妥帖放好。
萧芫行到她身前,立住。
瞳眸空濛,平静无波,“阿姊入宫至我颐华殿长跪不起,是为何事?”
梁乔仰起面容,泪湿了面颊,双手抬起,向着她的方向行了个叩拜大礼。
哽咽乞求:“萧娘子,梁乔自知罪无可恕,得娘子开恩才免随家人一同受流放之苦。
往后余生,愿伴青灯古佛,为太后殿下与萧娘子祈福,为阿姊祈福,求娘子肯允。”
萧芫:“阿姊衷厚良善,流言之事亦深受其害,并非我开恩,而是阿姊本就无错。”
“阿姊是岳伯母的亲妹妹,不值当为此葬送一生。”
梁乔摇头,泪顺着苍白面颊滑落,“若非因为我,母亲不会如此偏执,更不会做出如此不可挽回之举,是我胆小懦弱,不敢反抗,才终致如今的结果。”
“血亲尽数流放,太后与岳将军因此蒙羞,家国为之动荡,梁乔如何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嫁人生子,和常人一样度过此生。”
她的话语坚定决绝。
今日所言,并非是无法接受的逃避,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
“娘子您的善意与恩情,梁乔终生铭记,请恕梁乔,最终,还是辜负了娘子好意。”
萧芫眸光软下来,轻叹一声,低身去扶她。
“这本是阿姊自己的人生,如何度过,都由阿姊自己做主。希望我做的,于你而言只是帮助,而非负担。”
软语入了心扉,梁乔顷刻泣不成声。
深深拜别后,萧芫望着她和光而出。
她立在金晖这头,看着那道纤细身影行至宫道尽头,成了小小的一团,转眼不见。
一句话,在耳边久久回荡。
【如何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嫁人生子,和常人一样度过此生。】
金阳终破云而出,萧芫眸中微澜的波光渐渐归于平静。
物是人非,可与不可,只在一念之间,无非选择而已。
人心最易变,也最难变,自洽自在,方能心生安稳。
前世,她的安稳……
便是那一隅荒弃的院落吗?
为什么呢?
为什么,那般自厌自毁,近乎以命逼迫。
又为何遗忘,让自己,傻傻地度过经年,傻傻地至死都想见他一面,执念成魔。
第107章 母族
一场秋雨一场寒, 轻容纱绫整理入库,华裳层层叠叠,越叠越厚, 到了这两日,已围上了绒边抵御寒风。
尚服局送来预备好的冬衣,女官候了许久也不见召见,心中略有忐忑, 看向屏风旁侍立的松枝。
松枝专管与六局对接事宜,今日, 也是松枝向她传令。
却见她怔怔望着屏风之内某处,女官清咳一声提醒,才得了个稍候的眼神。
内殿,萧芫倾身拿起被姑母放在书案上的奏折,打开,一句一句看过去, 越看越慢,也越艰难。
时值深秋, 京城冷瑟萧条, 同样的时节,于边关而言,已如初冬。
这封奏折, 就是请求为边关将士增制冬衣,同时由北向南,逐步开展征兵。
明面上看, 这只是支撑前线度过难熬的冬日, 可实质上,却意在为前线的全面溃败铺后路。
战时供需一个月以前便已步入正轨, 无论军需还是兵力皆已完备。
莫说冬衣这等生活所需,便是战车火药,也在源源不断地往边关运送,始终保持着略微冗余的状态。
如此,朝臣依旧觉得不够,无非是不信岳伯伯真的能扭转局势,反败为胜。
大败至今已有月余,边关始终固守城邦,一封捷报也不曾传回,而守城牺牲的将士,却在不断增加。
莫说朝臣了,便是萧芫自己,心中也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