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日记(36)
谢灵没说话,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看着她的神色,语气带着一点调侃,像是想逗她,“又不是不回来了,怎么这个表情。”
“我周五不就回来了?”
他直起身,朝她走了过来,捏了一下她的脸,“别不开心了,嗯?”
她抬起眼,视线在他身上停留几秒,又移到他的身后。
四周安静,他的房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总是拉着窗帘,一片漆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像一座人造的困兽牢笼。
他明知道她怕黑,却总是拉着窗帘。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故意让房间变得昏暗不见天日。
现在,他甚至要住到学校去。
就这么,讨厌她。
谢灵垂下眼,从他身旁走过。
声音很轻地留下一句。
“祝你在学校玩得开心。”
这天过后,谢灵再也没有和裴陆行一起上下学了。
说着每周五都会回来的人,到了周六才会回来,周日一早就回了学校,在家里的时间骤然缩短。
就连阮黎和裴淮川也开始询问。
但他总以学习为说辞,这样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谁也拿他没办法。
一直到谢灵的生日前夕。
每年她过生日都很热闹,小时候是父母邀请一些亲朋好友到家里来庆祝,裴家的两层洋房虽然足够宽敞,但到底不像谢家别墅那样可以支撑起一个盛大的晚宴,所以每年都是在外面过的,不过阮黎和裴淮川也从不让她失望,每一年都办得很用心。
这天晚饭的时候,阮黎同裴陆行说:“这周周六要给小灵过生日,你可别又跟平时一样,下午才回来。”
“要么你周五就回来。”
裴淮川干脆道。
谢灵吃饭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听到他用一种很散漫的语气说:“知道。”
没太在意的样子。
她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了一点。
用过晚饭后。
她并没回房间,而是站在二楼的栏杆边上,不知在想什么。
裴陆行从楼梯走上来,看见她似乎并不意外,随口问道:“怎么没回房间?”
“周六,”她问,“你来吗?”
他沉默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谢灵闭上眼,转身回房间。
“怎么会不来?”
他抬手拉住她,笑了一下,“你哥有说不来吗?”
谢灵没有说话,唇抿着 。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那样,一下又一下,安抚着,声音很低地哄着,“你过生日,我怎么可能不来?”
谢灵紧绷的手慢慢松缓下来。
却听到他说:“再说了,我不来,爸妈不得揍我?”
她眼睛很轻地眨了一下。
后面裴陆行再说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了。
周末的生日晚宴,来了很多人,谢灵收礼物收到手软。
这一整天她都被众星捧月着,身边围着许多人,可她却始终没有见到裴陆行的身影。
“我哥呢?”
她问阮姨。
“一早就来了,这臭小子也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
阮姨也四处张望着。
但宴会厅里人太多,要在人群里找人并不容易。
尤其是谢灵作为生日宴主人,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找人。
这之后她也一直没有看见他。
第一次。
谢灵不再那么喜欢热闹。
一直到晚会结束,回到家里。
夜色寂静,屋内只剩下谢灵一个人。
她低着头,开始拆一个又一个礼物。
裁纸刀划过包装纸哗啦一声,一遍遍。
渐渐地,有什么滴落下来,发出啪嗒声。
她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颗颗水珠落在纸上,洇出深色圆点。
夜晚沉寂,只有床边一盏温柔的夜灯还亮着,暖色的光晕铺开。
却更显得她形单影只。
她抬起手背,擦掉脸上的水痕。
这一瞬间。
她忽然很想回家。
很想,很想。
只是她在这里哪还有家呢?
何况,当初是她自己不肯走,哭着闹着,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
现在的这一切,不都是她自找的吗?
她活该。
一道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夜晚的宁静。
门外,熟悉的声音响起。
“睡了没?”
她怔怔地抬起眼,眸底还有将落未落的眼泪。
门又敲了敲。
这回她似乎反应过来了。
紧接着,她收回目光,表情变得冷淡至极,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喂,”门外的人懒懒散散道,“装不在之前,好歹把灯关了吧。”
这句话刚说完,房间内的灯就很配合地关掉了。
裴陆行:“……”
该夸她勇敢吗?
为了不跟他讲话,她甚至敢关灯。
不过虽然关了灯,但很可惜因为没有锁门的习惯,所以裴陆行很轻易地旋开门把手,毫无阻挡地闯进了她的世界里。
他按亮屋内的灯,说:“怕黑还关——”
温柔的光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一切清晰可见。
包括她哭红的眼,和挂在脸上未干的泪痕。
他剩下的话忽地散去,整个人怔在原地,什么反应都没了。
谢灵哭并不稀奇,她一直都是个爱哭鬼,从小到大遇到点什么都喜欢哭,她甚至还为此发表过一番学术理论——眼泪是武器,一定要哭出声,哭给别人看,然后用眼泪要挟对方,让对方妥协为止。
当时他嗤笑一声,对她这番有病的言论不以为然。
但后来她每一次哭,都印证了这理论有多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