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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鹤(53)

作者: 听灯 阅读记录

“唔……”孟臾欲言又止,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对周围的人总是保持一定距离,很想能拥有正常社交,也是真心把田欣当好朋友的,但对朋友藏着掖着不说实话总归是不对的,可很多事,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田欣看一眼她纠结的表情,兴致盎然问:“你还真有放不下的人啊?初恋吗?毕业分手啦?”

孟臾只好含糊说:“算是吧……”

田欣老神在在地分析:“啧,心理学上有个蔡戈尼效应,引申到恋爱里,就是那些不成功的、不圆满的爱情正是由于其未完成性而刻骨铭心。通俗的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孟臾蹙眉,面露些许迷惑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对他不叫爱,是因为没得到才误以为是爱?”

田欣孺子可教地点点头,刚想继续延伸,就被邵启冬出声打断,“田田,你别在这里误导小月了,感情这回事,哪有什么标准的模板答案?每个人有每个人不一样的困局,要都能理性地分析个子丑寅卯出来,这天底下也不会有那么多孽缘怨偶了。”

孟臾没作声,喝了一杯邵启冬斟的酒,这酒薄薄的,放在舌尖上柔的简直像一层水雾。

夜色渐深,理论大师田语嫣喝了点儿小酒,兴致盎然地把各种恋爱模式和套路轮番讲演一遍,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离谱。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第32章 主动权

散场时,邵启冬说明天有新鲜的螃蟹送来,让她们中午过来吃,田欣毫不客气地报数,要求吃四只。她的住处离得近,很快和孟臾挥手作别,转进巷子里。

孟臾沿着河道边一路往回走,她喜欢吃螃蟹,但是不太擅长拆,每次用工具费半天力气只有一点点成果。

往年,每当吃蟹时节,谢鹤逸都会不厌其烦地帮她拆蟹,谢园红案白案一堆厨子,这种功夫活儿费时耗力,本来完全可以假手他人的,他却仿佛乐在其中。

有一年盛夏,孟臾心血来潮向李嫂要了一支新鲜的莲蓬,在客厅里看电影,顺手剥莲子吃,吃到一半,她好像有什么事出去了,记不太清楚了。但从外面回来时,她刚好看到谢鹤逸在那里,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一边与人讲电话,一边给她剥剩下的莲子。

后来呢?他挂掉电话坐在她身边,好整以暇地一颗一颗喂给她吃。

怎么又在想这些?

那是因为你臣服他,讨好他,他才会这样对你的,而你要知道,爱和驾驭不该有任何逻辑关系。

孟臾收拾好躺在床上,窗外不知何时雨声连绵,这种天气本来是最好眠的,可她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诚然,这里的自由虽然也是相对而言的,但生活很充实,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还交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周围的人也对她都很友善,就像是邵启冬的那间酒馆的名字——永无乡一样。你很乐在其中,不是吗?

孟臾冷静地想,再等等吧,火候还不够。

却不料,节奏到底不由她掌控。

次日一早,南江本地的头条号、公众号齐刷刷弹出一条消息:一在逃十年经济犯罪嫌疑人被引渡回国。

孟臾点开,闵筱柔的名字赫然可见。

孟臾心中一凛,从上到下滑动屏幕浏览了一遍,文字描述很官方,无非是各部门联合办案,成效卓著之类的,甚至连配图都没有一张。一般来说,这种类型的新闻不会如此高调地推送,这样的规模倒像是故意唯恐谁看不到似的。

她无法确定这里面究竟有多少是出自谢鹤逸的手笔,但关于闵筱柔,她一直认为,犯罪伏法,天经地义,没什么好怨的。何况,离开之前,她还特意安排梁颂年主动坦白,提供了相关线索。

偏偏在这个时间点,这么大张旗鼓地爆出来,她不得不多想。

于情于理,闵筱柔回国,不管孟臾跑到天涯海角,似乎都要想办法回去和她见上一面,虽然她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谢鹤逸当然比谁都了解这些情况,他很清楚孟臾的心结是什么。当年的事,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闵筱柔为什么要背叛她的父亲,自己一个人远走高飞,害得孟瑞山大受打击,在羁押期间沉疴加重,郁郁而终。

仅仅只是为了钱吗?如今有机会弄清楚,她自然不可能放过。

而一旦她要见闵筱柔,那就无法继续掩藏行踪。

谢鹤逸找不到人,肯定会独辟蹊径,想办法让她主动就范,这是他作为上位者一以贯之的行事风格,可孟臾并不打算按照他的思维模式以及给她预设的台阶走下去。她知道自己躲不了一辈子,迟早都会被他找到的。但蛰伏只是权宜之计,日光之下真正自由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主动权是目前她能利用的为数不多的筹码,是进攻的长矛,更是防御的盾牌,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否则,终将功亏一篑。

最近一个周,谢鹤逸都住在灵慈寺。

禅房外面,两株桂花树开到香气荼蘼,他第五次搁下手里的笔,闭了闭眼,食指指尖朝上推了下鼻梁上架的眼镜。二百余字的《心经》写了十几遍,次次都有错字,只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换纸、舔墨、改动。洒金宣纸已经在一侧堆了一地,张张都写满心绪不宁,他不胜烦躁地看着纸面,几乎要把手中毛笔折断。写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时候怎么也落不下笔,索性扔了笔,拉开门走出去。

和融法师正在偏殿的檀香氤氲中诵持经咒,做晚课。

谢鹤逸找到他,在一片清供旁枯坐半晌。和融法师将日常功课念完,起身引他出殿,两人站在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