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澳春潮(129)
还有接手场子不到半年,碰到赌疯了的客人。客人在场地见人就泼硫酸。这件事闹很大,大到一路追责,他从椰林山庄出来那天差点丢了半条命。
老天何曾对他好过?
谢之屿点了一根烟,烟雾慢慢模糊他的眉眼。
“货已经过去了吗?”他问。
何氿转过脸来:“说到这个,老头很早就安排好货物出发了。这件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应该会和我们差不多时间抵达。”
大概真是这次静音室后遗症。
谢之屿脑子很乱。
尼古丁对他短暂失效了,他找不到那根混乱的线头。
凭直觉,谢之屿问:“货在你手里养着,被何先生送走你都不知道?”
何氿忽然烦躁,捏了捏眉心:“你倒是想想,底下人是更听我还是更听老头。”
谢之屿轻轻一哂:“那边不会出问题?”
“不会。之前每次我亲自安排都没出过事,别说老头自己出马了。我说你就是太谨慎,这里边每一环节都重复过好多次,底下人只要脑子警醒一点,不会有问题的。”
如谢之屿所料,货只能走公海。
曼谷几个大港口手续繁杂,一般不会往那。只有从公海抵达附近的小港口,或者直接不过港口,在公海上完成交易再转内河,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货物差不多与他们同时到达,意味着他们去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接应。
接到货物,这件事就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他闭着眼睛反复盘算每一个环节。
太顺了……
还是说这桩生意本就没有想的那么艰难?
也就是因为没那么难,缺的只是胆子,所以像何氿这样莽撞的人也做得成?
这两天大脑不断产生幻觉。
谢之屿用力抵了下眉心,告诉自己,或许这些不适的感觉只是其中的某种副作用。
他已经提前踩中每一步,不会出事的。
……
几个小时后,飞机抵达曼谷。
何氿像上次那样收缴了所有通讯设备。除了何氿,所有人、包括底下保镖身上都只有一台100米内可联系的对讲机。
上次见陆坤是突发奇想这么干,这次真正碰上生意,何氿不会那么不小心。
他用唯一的一台手机联系到司机。
司机径直将他们送到市外距离入海口不远的一处轮渡码头。
这里滩浅,只停泊内河船只。
风从水面上吹来,带着难闻的水腥味。谢之屿双手撑在围栏上:“就这里?”
这个点周围人不多,稀稀落落几个。
不远处的水面上陆陆续续有轮船进出渡口,有一辆鸣着汽笛的船正缓缓从水面滑来。
何氿又打了一通电话,电话说完,才对他点点头:“马上到。”
谢之屿扯了下唇角:“亏你们找得到这样的地方。”
以轮渡做掩饰,和他想的一模一样。
包括这一处码头,也是他在脑海中反复揣摩后选定的。如果他是何先生,如果他是何氿,那么他就选这里。
事实证明他没错。
谢之屿望向周围。
马上要进入雨季,天阴着,乌云积压。潮热的空气让人觉得每一次呼吸都闷在胸腔。
他本能厌恶这样的气候。
袖口一道一道挽至小臂,余光瞥向身后。保镖正在张罗换另一辆面包车,何氿时不时望一眼水面,顺便和手机里的人说上几句,所有人都在忙碌。
这么清闲的他宛若另类。
不动声色的面具底下,谢之屿心脏跳得极快。如果不出意外,他的人就在附近。
可是离交易时间越近,他越是觉得不安。
第六感是种玄妙的东西。
人从动物进化而来,或多或少保留了趋利避害的本性。
再次抬眼望向四周,随着远处轮船越驶越近,何氿抬头张望的次数也越频繁。空气里的水气和风从河面带来的湿气融到一起,几乎要凝出水珠。
鸣笛声划破长空。
谢之屿心口忽得一震。
他在这一刻忽然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
没有任何联络手段在身上,烦乱的心跳几乎堵住嗓子眼,他一遍遍向周围望去,寄希望于藏在暗处的人能懂他的指示。
察觉到衣角被人扯了一下,谢之屿恍然回神。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抱着满怀鲜花的小女孩,她用明澈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先生,要买花吗?”
她讲的是当地话。
谢之屿怔了片刻,佯装没有听懂摇摇头。
那头何氿注意到,走过来:“这小孩问你买不买花。”
或许是与手机那头谈妥,何氿心情不错,这么点空暇的闲余他还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这次来就当你观光,要不我给你买一支?”
谢之屿垂眸看了那束花许久,里面有一只凤仙。
夏秋季的花却盛放在春末。
他摇头,拒绝得不容置喙:“不了,我对这种花过敏。”
第107章 第六感
几个小时前,澳岛机场。
谢之屿靠在贵宾室的沙发椅上,有一下没一下转着手里的手机。
他眼眸半阖,目光沉静。
因为一切都太顺,且这种顺利是掌握在别人手里,他流淌在血液里不信任他人的基因不断作祟,时不时跳出来给他一个警醒。
货是何先生亲自安排的。
为什么?
往常这种事不是应该何氿去做吗?
时间紧,从澳岛到曼谷,船运要走上几天。也就是说几天之前何先生就安排下了。
原因?
客户催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