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澳春潮(22)
澳岛盛行博彩,温凝不是第一次来,自然也是熟悉这些地方的。富丽堂皇,纸醉金迷,这里所有的装潢都给人这种感觉,仿佛只要尽情梭哈一把,就能过上皇帝般富贵的日子。
财富对人的诱惑是巨大的。
温凝觉得自己是俗人,免不了俗套,就以她平日只拜财神不拜月老的脾性,赌场这种地方绝对与她相性不合。
往日来,她只当观光客。
今时却不同往日,陈月皎在这,温凝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抓人。
穿过金碧辉煌的旋转门,存手机,过安检。
甫一踏入这的地盘,就有年轻漂亮的工作人员上前,热情引导她办卡换筹码。
她自然知道这里的陷阱。
楼里的消费全靠眼前一张小小的卡,在你办成功的那一刻,它并不是以0开始计数。最初会像大方又好客的远方朋友,无偿赠你一笔小小的入门费。当你看着这笔入门费摇摆不定,想着反正不用自己掏钱,要不就在一楼的机器上随便玩一把的时候,你就踏入了第一重圈套。
紧接着是第二重抽水。
第三重赌徒心理。
第四重源源不断的抽水。
……
陈月皎在三楼,意味着她不知道踩了多少陷阱,已经进入了以万计数的赌局。
哦对,光她一个人必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温凝猜测,她身边一定有个哄抬氛围的好手。
赌场三楼。
看着筹码流水般往庄家那滚动的时候,陈月皎心理的慌乱达到了顶峰。她下意识抓住吴开的手,声音颤颤:“你说会赢的。”
“输输赢赢有来回。你忘了吗?咱们在楼下的时候中间也输了那么一把,后来不都回来了?”
这句话短暂平复了她的心情。
楼下玩庄闲其中一把输了五万,后来不照样接连翻盘,赢了两个Birkin。
她点头:“对对对。”
数秒后又掩藏不住慌乱的眼神:“下一把万一还输呢?我们筹码不够了。”
“怕什么。”吴开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像安慰,又像舒心。他朝叠码仔的方向偏了偏,“找他换。”
陈月皎还想再说,吴开拍拍她的手臂:“放心啦,我们一起长大,大事上我还是有分寸的。”
“……是哦。”
如果是真金白银堆在桌上,陈月皎说不定还要挣扎一下。可看着那一枚枚小小的筹码,她忽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吴开用肩拱她:“马上开牌了,从小你许愿最灵。快,你快许一个。”
陈月皎听话地闭上眼,默念:大大大,开大。
筹码台前,温凝等了约莫十分钟。
周围一切如常,人影嘈杂,工作人员用礼貌的笑提醒:“小姐?请问需要换多少呢?”
看来来之前她给谢之屿发的第二条——谢先生,我想去三楼——这句话石沉大海了。
三楼有最低限额,没有足够的筹码迈不上那层阶梯。谢之屿的好人显然只做到为她提供信息的那一步而已。
温凝猜的没错。
从进入这里开始,她已经完成身份转变,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身后忽得有人立定,脚步声埋进长绒地毯里。
温凝回头,从阿忠手里接过皮箱。
这是来这里前她特意回家取的。
啪得一声,皮箱的弹簧扣弹开。
她睨了一眼,如常道:“全换。”
第18章 赌徒
每个人进了这里身份就是赌徒。
温凝也不例外。
她在等待的间隙望向四周,有人春风得意衣冠齐整,有人神情恍惚念念叨叨。以局外人的视角一看便能猜到谁赢了谁又输了。
可惜,她这个局外人的身份并不长久。
换完筹码,立马有眼尖的叠码仔盯上了她。那人穿顶奢西服,手腕上套一只纯金劳力士,再度给初入赌局的人一种错觉——只要置身其中,不愁不发达。
既然用不了谢之屿,用他的人脉也是一样的。
温凝让阿忠把人支走,自己独身上到三楼。
当她在牌桌上找到陈月皎时,陈月皎已经脸色苍白。顶头璀璨的灯也照不出她一丝血色。
她一手握着桌上仅剩的筹码,一手攥紧身边男生,指甲深深嵌入皮肤,看起来很崩溃。
而被她攥住的那人却没有痛苦的表情,反倒像是解脱了,慢慢吐出一口气:“没事的,这点而已。人不可能永远那么背,概率嘛五五开的。你相信我,说不定下一把——”
“是啊是啊,继续压大,一把翻盘咯!”
旁边不停有人起哄。
起哄声宛若潮水一波波将赌桌上的人淹没。纸醉金迷,利令智昏,一把成神,一把地狱。
在这样的环境下,陈月皎咬烂唇,手指哆哆嗦嗦刚要上前。
“下一把麻烦你滚远点。”
温凝突然从后出现,将人拽到自己身后。
“姐!”陈月皎仿佛看到救星,眼睛里闪过光亮。下一瞬,她又不由地害怕:“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是不是妈咪已经……”
“姑妈不知道。”温凝面无表情地说,“输了多少?”
“这、这是最后一枚。”
陈月皎哆嗦着将筹码塞进她手里,“刚才吴、吴开还问那个人借了一部分。所以……”
温凝打断:“他借的?”
陈月皎抿住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我签的。”
见温凝肃着脸不说话,她忍不住辩解。
“我想着没多少钱,提前支一下零花其实……”
越说,陈月皎声音越小。
她知道自己错了,但那点侥幸心理总让她以为事情还有转机。只要下一把赢回来,没人知道今晚在这里输了这么多钱,她今晚的胡作非为也不会让爹地妈咪失望。只要,只要翻盘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