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经济全产业链龙头大佬会有此一说,佑宁不是不惊讶的,但是转而一想,哪个企业家不是借了改开东风在野蛮生长的商海中搏杀出一条血路来的?
而今年轻人想从一无所有胼手胝足创业,拼出一家市值过亿的实业公司,就远没有四十年前来得容易。
秦昶捏捏佑宁的手,“快快拿小本本记录下来,我爸从来不同我说这些。”
年近六十的秦仲元瞥一眼次子,“你也要肯听啊。一年到头家都不回几次,我到哪里说给你听?说给空气吗?”
秦昶再次向女朋友诉苦,“看到没?一家七口,我地位最低!”
没人纠正他“一家七口”的说辞,仿佛本该如此。
佑宁忍一忍,没忍住,回捏他的手,“你老实点。”
大家好似没有注意年轻情侣之间的小动作,秦夫人笑问孙女,吃完饭有没有什么余兴节目?
幼肥可爱的茜茜摸摸小肚皮,“我教会大佬和细仔做算术,一会儿让它们表演给大家看。”
“这么厉害?”秦夫人的惊讶不似作假。
佑宁深觉茜茜小朋友聪明过人。
一般家长要孩子表演节目,孩子大多两种心态,高高兴兴,或者不甘不愿。
然小小的茜茜不在此列。
她不抗拒为长辈提供余兴节目,但并不亲身上阵,而是调教了两只狗狗,由它们代为演出。
七点半时,主厨过来与主人家打招呼,表明菜已上齐,询问今晚餐食可还称心合意,秦家诸人尽皆表示满意,感谢厨师除夕夜的辛苦付出,由阿姨给了分量可观的大红包,将一组三位厨师送出别墅,予他们充分时间回家与家人团圆,一道过年。
吃罢晚饭,佑宁随一家人移师二楼起居室,秦仲元亲自动手燃了一个红泥小火炉,煮上一壶浙里黄芽野茶,大家分坐在电视机前,嗑瓜子、看春晚、围炉夜话。
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一年难看过一年,语言类节目永远生拉硬拽隔靴搔痒,大家的注意力也并不放在电视上头。
秦家父子收到的拜年电话、短信又多又密集,晚上八点朝后电话几乎便没停过,秦夫人与大嫂婆媳俩也不遑多让,夫人外交是她们的战场。
相比起来,秦昶便闲逸得多,不但与佑宁一道观看了中华田园犬与阿拉斯加犬之间的智力大比拼,还与小侄女茜茜进行了一番幼儿园哪个小朋友最受老师欢迎的探讨。
瘌痢头儿子自家好,秦昶想当然认为,“当然是茜茜!”
可小茜茜观察力惊人,“不,是小班的安吉拉。”
“为什么?我不相信!”身为亲叔叔的秦昶大为不解,“我们茜茜这么可爱!”
小可爱茜茜摇摇胖手,“因为安吉拉爹地妈咪离婚,妈咪不要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追寻梦想,她爹地现在是黄金单身汉,讨好安吉拉便有机会做她后妈。”
佑宁听得目瞪口呆。
难为茜茜小小年纪条理清楚,口齿清晰,将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
大嫂在旁补了一句八卦,“德伦电子董事长家的孙女,妈妈是芭蕾舞演员,受不了他家的港岛做派,扔下一纸离婚协议,女儿的监护权也不要,独自往英国皇家芭蕾舞团寻梦,现在离异有一女的爸爸成了香饽饽。”
佑宁猝不及防听了一桩豪门八卦。
秦昶扑到佑宁后背上,“将来不做园林景观,可以运营一个八卦网站,专司爆料豪门恩怨,一定赚钱。”
知他说笑,大嫂还是啐了他一声,“能让你开得起来才有鬼!”
十点前后,工作群里开始齐刷刷拜年,身为老板,自然得接翎子,祝同事们新年快乐之余,少不了发出大量压岁红包,一时之间工作群里热闹非凡。
远在新西兰邮轮上的陈老师单独给佑宁、秦昶发来红包,留言祝爱徒新年快乐,她马上要登岛游览,教两人不必回复她,洒脱得明明白白。
十二点钟声敲过,听罢欢乐今宵,大哥大嫂准备带茜茜上楼睡觉,秦仲元夫妇起身,给儿子、儿媳、孙女一人一个红包,佑宁跟着秦昶,也递上事先准备好的压岁钱。
茜茜已困得搂住爸爸颈项哈欠连天,用小胖手接过红包,不忘乖乖地说:“谢谢阿爷、阿娘!谢谢小爷叔、小婶婶!”
大哥大嫂一家三口上楼去了,秦仲元与秦夫人又一人给佑宁一个目测数额相当可观的红封包,佑宁连连摆手,“我都这么大有工作了,怎么好意思收长辈的红包?”
秦夫人微笑,拉过佑宁的手,将两只压岁红包放在她手中,“家里小辈人人都有,不独你一人。你第一次来,又正逢过年,要收的。往后过年的压岁钱可就没这么厚了。”
佑宁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随后两位家长推说上了年纪,熬不了夜,携手上楼休息去了。
佑宁转手将叠在一起砖头厚的两个大红包塞给秦昶,“太多了,我不能收。”
秦昶摸一摸女朋友头顶,心道怎么这么可爱呢?
“他们给你你就收,”他忍了一晚,终于同佑宁独处,抓紧机会亲吻女友面孔,“不收白不收。”
见佑宁坚辞,他笑嘻嘻啄吻她额角眉心,“现在就把小金库交给我保管?也好,我替你存起来当老公本。”
佑宁偎在秦昶胸口,内心始终提起的一角,仿佛有了着落。
来之前,她想过秦昶父母可能会问及她的身世背景、父母家人、工作收入,她又该如何回答应对,然而这一切统统未被提及。
以秦家的能力,将她里里外外查得清清楚楚必不是难事,他们甚至不需要有一句言语上的盛气凌人,只消一个不以为然的眼神,佑宁的自尊心都不允许她在别人的阖家团圆里多待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