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们纷纷啐他,但还是识趣地留两人单独相对。
佑宁延手请花衬衫往自己的办公室去。
名为办公室,实则是设计室里一处掩在葱茏花木后的半独立空间,办公桌椅一应俱全,天光透过花叶缝隙洒落一地,印下细碎斑驳的光影。
“操师傅,先坐下来,消消气。”佑宁从办公桌旁的抽屉里拿出两瓶气泡水,抛给花衬衫操爱国一瓶。
操爱国伸手接住气泡水,然后气哼哼地把自己摔进办公桌对面的靠背椅里,拧开瓶盖,“咕噋噋”一气灌了半瓶水,这才像是顺了心气,“林灵灵,我不同你开玩笑,这单生意我老操不干了!”
操爱国拍了一把座椅扶手。
“想我操爱国十八岁高中毕业出来闯荡江湖,从学徒开始,在这一行一干二十多年,大大小小的工程干了没有一万也有五千。行里行外,不客气的叫我一声‘老操’,客气的喊我声‘操师傅’,还没见过哪个因为我姓‘操’来质疑我的专业能力的,她算哪根葱?!”
气得几乎顶上生烟的操爱国从座椅里站起身来,自裤兜中摸出一包软壳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双手在后裤袋乱摸,想找打火机点烟。
佑宁以手成拳抵在鼻尖轻轻咳嗽一声,操爱国打个激灵,举高双手,“好好好!不抽了!”
操爱国一屁股坐回椅子里。他从来不敢小看年纪轻轻的林佑宁,此女是个狠角色。
两年前由她全面接手陈老师,主持工作室事务,工作室的设计师服不服气他不晓得,但几支施工队对小年轻当然是不太服气的。偷奸耍滑、偷工减料之类的事,轮番在小姑娘眼皮子底下发生过,都觉得自己是老法师,糊弄一个愣头青还不是三只手指头捏田螺——稳拿,结果这女孩儿就能跟施工队同吃同住,全程跟踪管理工地,每一个环节在她面前都别想打马虎眼。
不必三五个月,半个月工夫下来,施工队已对她心服口服,加之她给钱痛快,施工队反而抢着要接她的工程。
“真不想干了?”佑宁同他确认。
操爱国叼着香烟,钱谁不爱赚?到手的工程哪有交出来的道理?
“这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吗?就那女的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谁受得了她?!换天王老子也没用!”
“行!”佑宁点点头,“先换个人去同业主交接沟通,你休息两天,回去陪陪嫂子。”
操爱国翻白眼,“那我就不管了啊!”
得了佑宁的肯定答复,他拍拍屁股走了。
佑宁望着操爱国“翩跹”而去的背影,在办公桌后静静坐了片刻,才起身到餐厅去与同事们共进午餐。
年轻女郎们一边吃饭一边八卦。
“翠云苑一期的卢太在三期养了个小白脸,她一期、三期来回跑,小白脸和她老公进进出出抬头不见低头见,卢太好手段!”
“卢太还是给另一半留了面子。雍山雅房的朴总名下联排三幢别墅,A 幢他和夫人自住,B 幢给了他的灵魂伴侣文小姐,C 幢用来招呼客户。夫人与文小姐常常相约一起下午茶。”
即使见惯市面的众女都不由得“哗”一声。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姗姗咽下一口油醋汁果蔬沙拉,“朴夫人与文小姐其实才是真爱罢?”
佑宁轻拍一下姗姗,“不要瞎说。”
顺势问坐在长餐桌另一头的乌尔宜,“尔宜姐,标书做得怎样了?”
作为浦江未来高新科技发展重心的新片区,有不少市政设施和配套工程在推进当中,其中几项绿化工程正面向社会公开招标,佑宁与工作室的新老主管开了个小会,研究商量后决定参与投标。
以往有陈老师坐镇,凭她在业内的资历与名声,工作室不愁拿不到单。但对于工作室的长期发展而言,不能靠吃陈老师的老本,面子情总有用光的一天,终究还是得用自身实力说话。
“项目实施方案已经做好,”乌尔宜放下手中的筷子,“正在做成本核算。”
乌尔宜在工作室中的资历仅次于陈老师,她是追随陈老师从原公司跳槽到工作室的。
陈老师身体抱恙后有意让乌尔宜接手工作室的管理工作,但她明确拒绝了陈老师的提议。
“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您叫我做设计、做标书,我都没问题,可您要是让我出面去谈项目、跑工程,我自问没有她们年轻人的精力和体力,也拉不下这个脸和工人大吵三百回合。” 乌尔宜苦笑,“再说,我家里还有个青春期的孩子,和他战斗已足以使我筋疲力尽。”
最后经过再三思量,陈老师这才指定爱徒佑宁接管工作室。
佑宁虽然年轻,但是有股子敢闯敢干的拼劲儿,在工作室各部门重要岗位轮转过,东北大兴安岭林场、福建木料加工厂她全跑过,每个环节都烂熟于心。
工作室交给佑宁打理,陈老师放心放手,安安心心在浙里种树。
工作室诸人对佑宁成为新掌门人接受良好,一班娘子军在竞争日益激烈的园林景观设计市场挣得一席之地,颇令一些吃老本的老牌公司眼热。
佑宁得陈老师衣钵相传,对工作室里的师姐、师妹也秉持“用人不疑”的原则,相信师姐妹们能处理好自己的工作,并不喜欢指手画脚。
听得乌尔宜说正在做成本核算,便点点头,再不多问,只是趁众人去午休前宣布,“最近辛苦大家了,礼拜五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唱歌,有家属的可以带家属一起啊!”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