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形,不可能有更好的处理办法,报警之后他们大可以推拉扯皮,结果仍是不了了之,而两棵被挖出来的树得不到及时妥当处理,白白晒得枯死。”
当日秦昶就在现场,全程目睹佑宁处理此事,他不愿见佑宁如此自责。
“这一回,我们咨询最顶尖的律师,向警方提供完整翔实的资料,务必教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他紧紧握住佑宁的手不放,“佑宁,你别拿这件事责备自己,否则陈老师晓得了,也没法安心休养。”
佑宁侧首望进他眼里,有些茫然,“我是不是钻了牛角尖?”
“你只是关心则乱。”秦昶伸手刮一刮她鼻尖,“案件由警方侦破,官司我会找律师跟进,我们要做的是帮老师处理好苗圃事宜。”
佑宁随他坐进车里,看他发动引擎,一边将车开出派出所停车场,一边通过蓝牙打电话给土壤无害化处理公司,来处理遭助燃剂燃烧污染过的苗圃土壤。
紫毛抛掷的燃烧瓶导致的过火面积相当大,两处精品景观树苗圃损失之惨重令苗圃元气大伤,后续受助燃剂污染土地的处理、毁损树木的切割粉碎、向已订购树木的客户进行退款赔偿或者重新挑选树木等繁杂琐碎事项,小助理一个人根本处理不过来。
幸好新片区东岛工程有两家工作室乌尔宜、操爱国、小黑这样经验老道的设计师、工程师、监理共同把关,无需佑宁和秦昶主持大局,才容得两人在浙里又多待一周时间,等到了派出所方面的抓捕审讯结果。
有了监控录像视频线索,派出所相当高效地将犯罪嫌疑人“紫毛”林佑冬抓捕归案。
林佑冬到案后在审讯中对犯罪实事供认不讳,并且还交代,纵火一事并非出自他的本意,而是受林佑福指使。
胆大妄为横行十里八村的林佑福大抵是村霸当得久了,不知是有恃无恐,还是觉得此事查不到他头上,在紫毛被捕后,并未潜逃,仍和几个酒肉朋友在镇上的夜总会饮酒作乐。
当警方在夜总会对他实施逮捕时,林佑福当场放言,不到四十八小时他就能出来,继续请兄弟们喝酒。
史副所长事后说起林佑福此人来,大摇其头。
佑宁匪夷所思,“是谁给他的自信?”
“一开始他还百般抵赖,说林佑冬收了你们的好处攀诬他,直到我们向他出示了他在加油站购买汽车玻璃水的监控录像和手机支付记录,还有他上网搜索燃烧瓶制作方法的浏览记录,以及他教唆林佑冬火烧绿湾苗圃的聊天记录,”史副所长拍拍自己脑门,“直到面对这些证据时,他还嬉皮笑脸地问‘开开玩笑哪恁啦?吾想吓吓伊拉,啥儜晓得阿冬拿玩笑当真了呀’,我当警察二十年,头这么铁的也实属少见。”
“就为了这点事?”陈老师靠坐在偏厅的沙发里,面前堆满了学生们从全国各地寄给她的慰问品,一边为从浙里归来联袂前来探望她的佑宁与秦昶剥吐鲁番的石榴,一边不可思议地问。
“这只是一方面。”佑宁苦笑一声,“原本北山要开发房地产项目的消息一传出来,他花钱买通了关系,在北山租了两百亩山地,只等正式立项以后拿征地赔偿款。我和秦昶因在北山的发现联系了有关专家,导致北山房地产开发项目被紧急叫停,打乱他的如意算盘。他原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没想到在新闻联播里看到我们,便认定是我们故意与他作对,让他吃了个闷亏。我远在浦江他拿我无可奈何,就将一口恶气算在您头上,当天晚上就购买了大量汽车玻璃水,唆使紫毛在八日凌晨纵火烧了苗圃。”
陈老师将剥好的石榴籽装在一次性小碗里,推到两个学生跟前,“我当时一听苗圃失火以致急火攻心,现在想想,树烧便烧了,幸好没有人员伤亡。树还可以再种,这万一要是伤了人,再多赔偿又有什么用?”
“这两件事都同您没有关系,您和苗圃实在是受我牵连。”佑宁望着碗中红如宝石的石榴籽,心中苦涩,一点胃口也无。
陈老师放下手里剥了一大半的石榴,正色道:“傻女,这说得是什么傻话?林佑福心术不正,走旁门左道,竹篮打水一场空,把自己的错误怪罪到别人头上,同你我有什么关系?!坏人作恶,怎么就成了你的问题?”
秦昶握了佑宁的手,合在自己手心里,“听见了吗?老师都说这不是你的错,老师的话你总要听的罢?”
在老师和恋人的双双注视下,佑宁打起精神来,点点头,“嗯。”
“这才对!”陈老师从茶几上一堆水果中挑一只拳头大的甜瓜抛给秦昶,“小秦去宰个甜瓜,这个甜瓜蜜蜜甜,给小林吃了甜甜嘴、甜甜心!”
秦昶将甜瓜接在手里,见佑宁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一颗心才算落到实处,起身宰瓜去了。
陈老师望一眼他的背影,如天下千千万万为女儿操心的母亲一样,轻轻舒出一口气来。
第57章 十三棵树(1)跟我走
陈老师的健康指标逐渐恢复到以往六、七成状态时,佑宁也恢复了自己平素的工作强度,在工地与工作室之间两头跑,偶尔还要对接客户、进行售后服务,比如,从蔡师兄的设计与雕塑工作室将制作完成的莎乐美运送至女主播冯小姐已初具雏形的花园,进行吊装。
浦江十一月的天气里,冯小姐穿一件驼色开司米裹身连衣裙,白色脚踝靴,披一条经典老花披肩,臂弯里挽一个拎手上系着艳丽丝巾的皮包,站在别墅门口迎候,看起来贵气逼人。